“皇帝,你是天子,怎可如此任性,这生产之地你却是进不得。”
这厢皇帝还未踏入寝殿,就听得身后略带斥责的声音想起,若是他人此刻盛怒的帝王早以让人以藐视天威之罪将其拖了下去,可偏偏来的这人,无人敢动,无人能动。
皇帝袖下握着的手又紧了紧,但高德喜却知道,今日自个身上这顿板子应当是不必挨了。
皇帝神色如常的回了身,恭敬唤道:“母后,是儿臣疏忽。”他虽然是天子,但自古以来这天下便是以孝为尊,孝字压身,他是天子,却也不得不服,此刻他的母后说出口的话他不能驳。
太后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暗自叹息,这天子如何能是个痴情种,到了如今也无可奈何了,只得开口劝慰道:“哀家知道皇帝忧心,这里面的也有哀家的孙子,哀家也盼着母子平安,来,苏青,你便代皇帝和本宫进去看着,务必要保住皇子。”
皇帝闻言,心中一颤,保皇子。。但愿皇后平安。
太后乃是当今圣上的亲母,却并非先皇后,六年前皇帝即位,本该尊先皇后为太后,却不料先帝后情深,先皇后就这样随了先帝而去,而这位在后宫一心辅佐自己的皇儿登上大位的贵妃娘娘便顺理成章成了这后宫第一人,这些年即便是皇帝也不曾违逆过她。
按说一个在后宫浸淫一生的女人扶着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这女人一生至高的追求已经达到了,而这位太后娘娘也并非把持前朝贪念权利之人,早在皇帝即位之时,就已经让皇帝掌权,但在这后宫之中,这位太后的风头却是无人敢触。
此刻皇帝不过刚刚知晓皇后临盆的消息,这淑妃和太后却紧跟着赶了过来,这后宫的风向由此也能窥得一二了,怕再过不久,那些心心惦念着往上爬得人也该前前后后的到了。
这几年年皇帝亲政为了收拢手中权力,稳定前朝,很少理会后宫之事,而皇后娘娘也不负他所托,将这后宫打理得井然有序,然而此刻再看,皇后这三年来为了治理后宫所耗费的心神也真是难为她了。
皇帝心中对皇后的愧疚又多了几分,然而此刻却也容不得他多想,寝殿内传来的呼喊声虽然不大,听在他耳中却是声声泣血,仿佛那殿中的女子随时就会这样断了呼吸一般。
皇帝心下焦急一片,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派云淡风轻立在这园子里,只是脚下却并未挪动半分。太后见着也并不说什么,自顾拈了串佛珠,闭了眼,轻声念着佛经。
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寝殿的人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往外端着,皇帝看着那血水终是忍不住命高德喜前去询问,手中暗自握紧。
“臣妾给陛下请安,皇后姐姐这生孩子也非一时半会的事情,这太后娘娘也陪着在这等着,累着凤体臣妾也心疼,不如请太后娘娘先回去歇息,有了动静,臣妾离开着人去请太后娘娘。”高德喜这厢刚刚探完寝殿的情况,便见着这么个不着调的玉贵人在这风口浪尖还往皇帝那儿撞。
果不其然,皇帝连个眼风都没赏她,也不知这玉贵人在皇帝面前求脸面心切,还是真的傻,竟然还想上前去,只是这次还未开口就被人拦下了。
这宫中的妃嫔看来也都是收到了消息,一个个急冲冲都望着未阳宫里撞。想来也是因着这几年皇帝甚少宠幸妃子,这宫中人不少可能得圣恩的却只有那几个,这会子听说皇帝来了未阳宫,不管是不是因为别的女人临盆,总归是能见到皇帝了。
“玉妹妹倒是忧心陛下和太后娘娘,只是这皇后娘娘还在生产,有陛下和太后娘娘在此福泽庇佑,必能诞下皇子,以昭天恩。”说话的女子一身浅黄色宫装,少了几分雍容多了几分娇俏,这般时日里看着倒是比淑妃和玉贵人赏心悦目。高德喜此刻不免对这兰嫔娘娘高看了一二分,只是兰嫔从来都与皇后娘娘交好,此刻这话里的意思却透着几分古怪。高德喜自知主子的事儿做奴才的还是作没听见得好,自个虽然是陛下身边的人,但这后宫若是掺和得太多,保不准陛下也会厌了他。
再看那淑妃,自从跟着陛下进了这未阳宫,本命人抬了座椅来,可皇帝还没坐着,哪容她放肆,便一直乖巧的站在角落,这么半天了也未曾开过一句口,只是那眉眼依旧是张扬的,这般不开口,也容不得众人忽视,再说来的这几个妃嫔,见着淑妃本该见礼,但私下里看着别的女子爬得比自个高,自然心下不忿,瞧着今日淑妃也不敢借着位分放肆,便假装没有看到。
淑妃也不恼,在这宫中呆了许久,一路爬到这儿,纵然是借了娘家的势,可她也不是个傻子,刚才兰嫔那话虽然是维护皇后娘娘,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是透出若皇后只生了个皇女,那便是辜负了太后和陛下的恩泽。罢了,横竖她今日只是来看戏,这宫中比她迫不及待的人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