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独夜长行乾坤移,刹那金兰相望遥
再次见到小月,是一小时之后的事情。这一个小时的经历,让她们在石阵外的相遇变的沉重却又兴奋。
靠在石阵外的石头上,小月看着晚自己十分钟出来的张凡凡,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没有想到还能再遇见你,我还以为我们要分开了!”
“我们不会分开的。”张凡凡脸色苍白的跑过去握住小月的手。这时的她,不会想到,几十分钟以后,命运才真正向她们展示自己的力量。
两个姑娘此时坐在石头的阴影里讨论着石阵里诡异的遭遇,比起恐惧,两个人更多是好奇和兴奋。
她们都在石阵里看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在那眼睛里看到了她们自己的过去,那些心灵里阴暗的部分,那些脑海里最深的记忆,那些意念里最美的希冀,还有和自己相关的却不被知晓的真相。
小月看到了自己心中爱而不得的人,看到了自己心里最深的悲伤,也看到了暗恋自己多年却不被自己所知的人,看到了太多关于自己的真相,一时间心如潮涌。她握着张凡凡的手说不出话,因为她也看到了张凡凡这些年暗中对自己的保护,为自己操的心,虽然她有很多朋友,但是凡凡是最特别的一个,她觉得陪她走这一趟,也是值得的。
张凡凡看到的却更多,那些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暗夜,那些刻骨铭心的恨和辛酸,爷爷生前为自己的付出,庙中师父对自己的惦念,恶毒亲戚对自己的诅咒。太多的颠沛流离让她面容无比淡定平静,但她的内心此刻依旧波澜迭起。她记得她看到的最后的两个画面,是南宫先生。他在读到自己给他的那封信的夜晚泪流满面,他在消失的前一晚本有一封要写给自己的邮件,但是写写删删,最后只剩一片空白和他因痛苦而扭结的脸。这两个画面让她的心疼得碎掉,越发坚定了一定要找到南宫先生,陪他同行的决心。
但此刻,让她最挂心的还是小月,她攥紧小月的手。刚刚在巨石之眼里,她看到的最让她温暖到想落泪的真相,除了爷爷和师父,就是小月,这个单纯热情的姑娘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她,而自己却将她带入这么诡谲的境遇,实在心如刀割。
两个心绪难平的姑娘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是在一个古旧的站台之上,站牌上写着C420,下一站:斟鄩。
一阵火车的鸣笛打破了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的静谧,恍悟的两人大惊:这个地方居然还有火车!
回头看了一眼站牌,愣住了。此时火车已经缓缓地停在眼前,火车很短小,红皮,老旧,车窗上挂着帘子,隐约透出橘黄色的灯光,也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斟鄩?感觉这地名好熟悉。”小月歪着头思索。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否应该上车。直到鸣笛声再次响起,火车开始要缓缓移动的时候,两个人下定决心,进赶着门自动关闭前跳进了最后一节车厢。张凡凡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刚好是午夜12点。
车厢里空无一人,橙黄色灯光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广播里播放着不知名的曲子,跌宕却又舒缓,像是古琴的音色。窗外是一片戈壁荒村,在融融的月色下显现出清冷的色调。
“你刚才说觉得斟鄩这个名字很熟悉?”张凡凡皱着眉头看小月。
“如果没记错,好像是夏朝的一个古都名,现在在河南偃师西南。”
“河南?我们现在不是在新疆么,怎么会到河南?”
还没等两人讨论出结果,火车便缓缓停下,四周依旧是一片荒原,唯有站台上惨白的灯光照射着一个石头站牌,上面写着:斟鄩。
两人的脸色如那灯光一般惨白。从列车开动到停下,满打满算也就五分钟的时间,从新疆到河南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诡异得不像话,但是作为两个双子座大龄少女,好奇心总是能战胜恐惧。列车再次开动,两个人已经打定主意去其他车厢看看。
连走了三个车厢,都如同她们所在的车厢一样,空无一人。这中间列车又停了两次,站名都是生僻字,连认都认不出。直到第四个车厢,两人兀地停住了脚步。
这个车厢是黑的,没有灯光,黑洞洞的寂静无声。小月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有人吗?没有回答。正当两人踌躇着是走进去还是退回去的时候,黑暗中幽幽地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你们到哪里去?”
两人头皮一炸,想往回跑却又不敢动,索性立在原地等脚步声靠近。啪的一声,灯光打开,眼前,橙色的灯光映着一张清癯俊逸的脸庞,平静的脸色如无波古井,偏偏那眼睛里又闪烁着淡淡光芒,如星辰在水波中回荡。
小月是个大花痴,此刻恐惧已被惊喜之情完全冲淡,扯着张凡凡的胳膊傻乐,就差流口水了。张凡凡却一刻不敢松懈地戒备着,手已经悄悄攥住了刀柄。
青年似乎注意到了张凡凡的异样,向后退了一步,居然给两个人行了个书生礼:“请勿惊惧,我亦是路人,路途孤寂,故问问二位到哪一站下车,看是否同路,也好有个陪伴。但看来二位是第一次乘车,有唐突之处,请二位姑娘见谅。”
“不唐突不唐突,我叫小月,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哪一站下车!”小月见这个佳公子如此礼貌,更是喜笑颜开,完全把自己前途未卜的处境忘在一边,全身心的投入花痴的喜悦当中。
张凡凡瞪了小月一眼,把她拉在身后,脸色阴沉,心里暗忖:这傻姑娘,见到帅哥就没了智商,要是这人抱有歹心,可如何是好。思忖片刻,恭谨地开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乘车了,我还没和她说清楚,我们是到琞城下车。”张凡凡暗想,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第一次乘车的小白,至于到哪里下车,她其实并不知道,但说出琞城,也有着探问之意,若是对方无特别反应,就说明这车真的有这一站,那她之前的线索便是正确的。
青年对她的防备并未不悦,依旧谦逊有礼地回答:“好遗憾不能同路,你们是在我的前两站下车,就快到了。”
两人神情欣喜却又复杂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居然真有琞城!
未待两人缓过神来,青年便自顾自地说,我叫狄皓,也许以后还会再遇见。只是到了站之后,我们的相貌都会改变,所以给你这个做信物,我看到它就知道是你们,你们看到也挂着这个的人,不是我,就是我的朋友。”
还来不及问关于相貌改变的事,就看着青年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巧的墨碧色玉葫芦伸了过来,张凡凡犹疑了一下,才刚刚认识,就要留信物?
青年看她犹豫,便说:“在这趟车上遇到人不容易,相遇皆是缘分,你们初来,应该有诸多需要帮助的地方,收好它,遇到同样拿着它的人,你都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
看张凡凡还在犹豫,小月一下子蹦过去抢过了葫芦塞在凡凡手里。
这一瞬间,车悄然停下了,窗外的站牌赫然是琞城!
张凡凡谢过了青年,便转身下了车。本该跟过去的小月却在门口犹豫了,并不是她贪恋车上的美色,而是她刚刚反应过来,若琞城之事为真,那南宫先生所说关于穿越之事也便是事实,而她此番前来,本是为了帮朋友了却执念,没想到真有穿越之事,一路的诡异遭遇让她大脑混乱不暇多想,而如今真到穿越的关口,想起自己的父母兄弟,颇有些不舍和难过。
张凡凡了解她的心情,并未催她。岂料只耽搁这几秒钟,车居然兀地开动了。小月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握住,车便加速驶远,几秒钟便杳无踪迹。
从未被困难击倒的张凡凡,此刻彻底崩溃了。小月那姑娘单纯到发傻,在如此波澜诡谲的情景下怎能离开自己独自生存?她怨恨自己,憎恶自己,却毫无办法。只能默默祈祷刚刚遇到的俊逸公子是个好人,能助小月一臂之力。
“既然那位公子说以后可能会和他再见,那么也一定能见到小月,我一定要找到小月!”
张凡凡默想着,握紧了拳头,转过了身,向一片荒芜的黑暗中走去,那似乎包裹一切的黑暗的尽头处,似乎有一点白色的微光。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此刻《世说风流》的粉丝群再次炸锅,因为群友们发现,张凡凡的所有发言和资料全部消失,和四天前的南宫先生一模一样。几分钟后,群主小月的信息也全部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