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宛如却必以为然地自信地笑:“你是我儿子,我当然了解你。”她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的愧疚。
任默生只觉得这胸膛压抑得他快要崩溃,不赶快找一个突破口,他就由窒息的危险。
“是啊,这话说得真有些不是滋味,你可以以爱的名义,去挖你儿子的心,真是让我感动不已。”
任默生说话带了讽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母亲以爱的名义,去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任家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两母子一来一去,插不上话。
慕宛如对着手里径直的紫砂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浮在上面的茶叶的碎屑,被气流冲散,四处而去。
淡然地开口:“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她不适合你。”语气酌定,不容质疑。
任默生怒极反笑,飞扬的眉目都带上了邪魅的色彩,看着这样自以为是的慕宛如,感到很是讥讽。
“你怎么知道这就一定是对我好的?我要什么你知道吗?”这么多年的怨气总是要发泄的,任默生压住自己的怒气,没有忘记她是自己的母亲。
慕宛如怔忪地看了一眼任默生,对他的质问,竟然什么也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淡薄如水,等到她想竭力弥补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儿子已经不是她想的那样。
“阿默,你别忘了,那些照片不是我捏造的,你们确实做了这些事情,你是打算背着秦玖在外面也养一个吗?”慕宛如是神色倏然变得有些凌厉,漂亮的眸子微微的冰凉,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走这样的路。
任父任潭清听见慕宛如冰冷的话语的时候,身体明显的一僵,看见妻子秀丽的脸,阴森嘲讽。
任默生有些讶然地看着慕宛如,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沉稳端庄的,从来就不轻易动怒,她提到小三,就这么激动。
“你又怎么知道我真的做了什么?那天她刚回国,情绪不好,我送她回酒店,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解释这么多,或许是她秦玖没有给过他机会解释,这些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很是窒息。所以,急着找一个突破口。
“我也没说你做了什么?但是,你和何阑珊确实是暧昧不清,如果你不是存在着对何阑珊的幻想,怎么可能还这么迁就她?你不懂秦玖要的是什么?”慕宛如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手段果断,但是在爱情上,却是优柔果断,确实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任默生这下沉默了,记忆里在某一个隐秘的夜晚,秦玖也是这般和她说过的,她说,任默生,你不懂我。
那么,她秦玖要的是什么?
“阿默,如果不能够全心全意,为什么要在一起,伤人伤己。”慕宛如的口气柔和了许多,她确实不能把自己对婚姻的管娘强加给自己的儿子,毕竟,他们追求的东西,是不同的。
任默生看了一眼慕宛如,恍然发现自己的母亲和秦玖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处理事情的时候,追求纯粹。
任老爷子已经按捺不住火爆的脾气,这两母子一直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让他烦躁不已。
“你这个不孝子孙,她是你母亲,你说话这么冲干嘛?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们大家评断评断。”
任默生暗淡的神色疲惫不已,倚在沙发上交叠着长腿,仿佛都没有了开口说话的欲望。
任老爷子瞪了孙子一眼,奈何不能拿他怎么样,遂转向儿媳妇:“宛如,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慕宛如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任家人几双眼睛都灼灼地看着她,她看了一眼任默生,最终无奈地轻叹。
然后把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什么,你竟然叫人去拍你儿子和何阑珊那丫头的照片给秦玖?”任老爷子急脾气,听完这事,瞪着眼睛用拐杖重重地戳着地毯,很是痛心啊。
任家就任默生这么一个男丁,谁不是把他捧在心尖上疼的,舍不得他难过一点。
可是,这慕宛如竟然这样做,也难怪任家人用这样痛心的神色看她了。
“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这样做,等于把自己的儿子的幸福给毁掉了。”任默生的姐姐任华也很是不能理解地抓着自己的母亲的手问她,这看起来不是她母亲的作风。
“宛如,你真糊涂啊。”任父也附和女儿的说法,很是不能理会往日里聪明的妻子为什么会这样做?
“眼看阿默这么多年终于有成家的欲望了,现在好了,都没了。”任老夫人很是失望地叹气,总想快点抱曾孙,她的美梦又破裂了。
任默生依旧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恍若没有听到任家其他人的讨论,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慕宛如接受着任家人的责怪,神色不变,神态自若地抿着茶,端庄美丽的女人轻轻开口。
“你们只知道我这样做,可是,你们又是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慕宛如仿佛在看一出好戏,最终掌握主权的,还是她。
任家人很是疑惑地看着慕宛如,看着她的红唇里轻轻地吐出一句话,那话语从那红唇皓齿之间跳跃而出,伤人至深。
“她曾经是云霄的心头宝。”慕宛如说到这,感觉头顶的目光灼热,抬起头,便看见从那金色回廊里缓缓走下的英俊男子,混血俊朗的五官,深沉阴冷。
慕云霄听见了慕宛如的话,只是轻轻地迈开长腿,不动声色地叫了在座的人,然后潇洒地离去。
任默生早就知道了秦玖和慕云霄的纠葛,只是却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经历过什么,让慕云霄每每看见秦玖,总是冷漠嘲讽。
但是,慕云霄和秦玖的这一段,始终是梗在任默生和秦玖之间的一道坎,就算他过去了,秦玖却还在那边徘徊不已。
任家还没有消化掉这如此可笑的消息,任默生就已经站了起来,身影萧索地离开。
把身后的那些人的纷纷不可思议的议论声都抛在身后,心底的膈膜,怎么也挥不去。
任家巨大的游泳池里,慕云霄赤着上半身在水中不断地游动,很是专注地用力向前。
任默生站在池边看了许久,慕云霄才悠悠地停下来,爬上了池边,水珠顺着他精壮的身体线条滑落下来,男人冷硬的线条,无不透着出色的骄傲。
“如果你是来问我秦玖的事情,那你就别问了,我无可奉告。”慕云霄口气淡淡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额头前,散漫的模样,忽然让任默生想起了秦玖,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神态。
心底酸涩无比。
任默生忽然就笑了起来,慕云霄已经拧开了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任默生坐到他的身边,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看着一池闪着波光的水,想的,却是同一个名字。
“你现在想的是谁?”任默生哑然失声,他并不排斥慕云霄和秦玖的过去,介意的是秦玖对慕云霄的念念不忘。
“秦玖。”慕云霄干脆利落的回答,虽然有些掩盖不住的别扭,但是,却直爽得一点也不想隐瞒。
“嗯,我也想她。”任默生躺在摇椅里,想着那个女子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是不是还是一双漂亮的帆布鞋,行李很少,脚步轻快,总是那么任性地四处游走。
“你最爱秦玖的是什么?”慕云霄忽然问了一句,声音逐渐地变得低了下来,到了最后,竟然像是呢喃。
任默生微微地轻笑:“最爱她的脚步如风,却也最怨恨她四处奔走,很矛盾吧。”
他仿佛觉得自己这样的答案很是纠结,遂干脆停了下来,不再开口。
慕云霄轻轻地点头,那个女子应该是这样的,任性地不把一切装进行囊,游走在天地间。
她秦玖从来都不知道,他慕云霄最爱,便是希望和她走遍这天下九州,可是,她却不需要他同行。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我们竟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这还真是一个笑话。”慕云霄自嘲地开口。
任默生望着高高的穹顶,身边的慕云霄急促的呼吸落在他的耳中,他知道,每每想起秦玖,心跳总是不能控制。
“你们分开了这么久,你还想着她?”任默生希望他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是,却突然觉得这个答案肯定是不能如意的。
爱情是一剂蚀骨的毒药,能在日渐深远的时间里,渐渐地把思念,刻骨铭心。
“任默生,小时候我什么都未曾争赢过你,这一次,你觉得我还会输吗?”慕云霄眼底傲然的自信,那样深沉的感情,让任默生微微的感到自愧不如。
“既然你一路都是输,我为什么不让你输得更彻底一些?”任默生阴邪的眉目尽是冷酷的笑意。
两个男人的声音轻扬,却已经开始了明争暗斗的火药味,不争到底誓不罢休。
“我一路输,那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我喜欢的,谁都拿不走,必定是我的。”慕云霄狼一般的眉目,掠夺性极强地低低地哂笑不已。
任默生看着这样胜券在握的慕云霄,心底微微作痛,慕云霄这么多年的坚持,定然是处处筹谋好了的。
他应该怎么样去打这场仗,才不会输?
“这么多年,我已经很少没有遇上这样的好对手了,慕云霄,就算你是一匹狼,我也会是猎手。”任默生笑得像只狐狸,眯着眼睛看着水池在白色的灯光下,飞射出跳动的蔚蓝波光。
慕云霄站了起来,投进水池中,奋力地伸展着四肢,游动着,似乎想把胸口中某种积压的力量,都喷奋而出。
是那个女子在他心口划下的伤口,又开始发炎疼痛,那些疼痛夜夜在他的心底叫嚣。
秦玖曾经说过她的心底住着一只猛兽,吞噬了她的快乐,悲伤和自由,她只能不断地奔跑,才能感知幸福,
那么,他慕云霄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一只困兽,夜夜在他的胸口挣扎,呼喊着着要他得到她,毁掉她。
任默生弯起身,身体前倾地看着水池里面奋力游动的男人,这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