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那边许久,传来一个Message,他说:“那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很好的一个joke吧,我说:“山贼,我是认真的。当年,我真的很爱他。你不知道的。”
他说:“我知道。”
我想这是他不能理解的,我也不想和他说这一切,于是我Message说:“我饿了,我要睡觉了。”
“等一下,让我来看看你的地址。”
这个Message让我一惊,赶紧隐身。
却是来不及了。他Message说:“三十六楼237,呵呵,我送东西给你吃,来楼下等我。”
然后,他的头像变成了灰色。
这?
不了解什么含义,于是不去想,一切已经让我费劲神思,别的事情,是越简单越好。
电话铃声响。
“Annie,下来吃巧克力。”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随便,仿佛是路边捡到一片树叶,随便递给身边的人,说,拿着。
可是我不想下去,我说:“我不饿了,我要睡觉。”
“才十二点,你怎么可能现在睡觉。下来,我等你。”他的声音有着令人不可辩驳的坚定。大概是今天的故事太压抑,我也想去寻一些甜味的东西,于是,我说,好。
他在门口,拖着一双大大的拖鞋。
用门卡打开门,他递给我5条Dove,是白巧克力的。
他仿佛斜视似的,注视着我旁边的广告栏,然后,说:“吃吧吃吧,然后就睡觉。越长越胖,没人要。”
拿着他的巧克力,却不好发作。我气鼓鼓的递过去一张五十元。
“那你不是亏了?”他瞥一眼钱,用一种很调侃的语调。
我僵持在那里。
他迅速的看了我一眼,用一种很难得的温柔语气说:“晚安。”然后,他拖着那双大大的拖鞋踢踏踢踏的离开了,他那大大的红色T-shirt在夜风中摇摆出奇怪的舞蹈。
我想,我应该对他说声谢谢。但是他已经消失不见,于是,我回到楼上,点活死人的脑袋,Message说,谢谢。
他的头像是彩色的,却没有了动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失落。
正在这个时间,我看到##**的企鹅,慢慢地从灰色,变成了五彩。天!深夜,让我觉得有些恐惧。
他却送过来一个笑脸,他说:“师妹好。”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我想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我也有些害怕,于是,我敲打出来的只是:“你好吗?”
他Message说:“我不好。我的健康没有了。我的爱情也没有了。”
如果他能够坦言,那么,我想,我也不需要忌讳什么。我问他:“孙梦走了,是吗?”
没有回音。然后,他给我的Message是一个网址。好像是Chinaren上校友录的相册。
在ie里面打开,我看到了孙梦。她在那里和一个男生,相拥着,甜蜜微笑。照片的背景,是险峻的山石。我想,那是泰山。我觉得孙梦的笑还是有点苦苦的味道。那个男生,不高,不帅。但是他的笑,看上去真的很甜,却有一点卑微。
他们把照片放到了校友录上,那么,他们已经公开了这段感情。很高的效率!我实在是讶异。我想起那个洗袜子的孙梦,觉得那是很遥远的故事。
我Message高枫,我说:“这个男生,长得真猥琐。”
高枫说,是呀,我也觉得是。你看到照片上的日期了吗?那一天,是我的手术。
忽然想起潇湘馆和怡红院,一边是锣鼓喧天,宾客盈门。一边,断肠焚稿,说:“宝玉,宝玉,你好……”
“一周前,我刚能够活动,我就去找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高枫会对我说这一切。或许,他找不到人倾诉。男生的世界,似乎天生就是带着防御的。所以,他希望对一个女孩子说话。
于是,我就听。好像,有不少人喜欢对我倾诉,我也习惯了倾听。
高枫说:“我真的不甘心。于是,去北师大找她。”
她说,要去做家教了。不能失约的。
于是,他就送她过去。一路无语。
来到那家的楼下,孙梦说:“你回去吧?”
高枫说:“很久,不曾见到你了。我想你。”
孙梦没说话,飘飘忽忽的眼神,然后,开始看表:“真的,我不能失约。”
“那我等你。”高枫坚持着。
她转身,走开。不理会。
两个小时,高枫只在楼下徘徊。春寒料峭,冷风扑面。
她下了楼,他殷殷地迎上去,问:“去吃点东西?”
而她,说:“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夜,高枫绝望的眼,他看到他的自尊一点一点地离开,他低声问:“为什么?你现在还爱我吗?”
而她,却怒了:“爱?你烦不烦?你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一点?我要学习,我要兼职,我现在累了要休息,还要回答你的无聊问题?我想考研,你说不必要,我就不考。那么现在我要找工作,你又帮了我多少?你生气只会冲着我咆哮,你又在什么时候注意过我的哭和笑?”
高枫怔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冲着他这么大声地说话。他一时间,没有适应。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
从此,找不到她。
Mobile也换了号码。
不久,她告诉他:“我要去南京了。去那里找工作。”
事已至此。无可回旋。高枫说,我去送你。她说,好的。
一个很大的箱子。
高枫说:“我来帮你。”
却拿不起来!
高枫不甘心,拼了命的用力。伤口裂了,血渗透他的衣衫。高枫依然在尝试,仿佛面前的是那座他跨不过去的磨难。
孙梦不理这些,她从高枫手中接过箱子,她说,我自己来。然后,离开。
“我不能忘记她最后的眼神,那样的冷。带着不屑。”高枫 Message说,字字的泪,“我真没用。”
我在键盘上的手有些颤抖。我连连的敲打着,我说:“不要紧,你会有更好的姑娘。”
“我可以吗?我现在,怎么还可以!”
我不敢想象Lan那边的脸,大约,会因为悲伤而扭曲吧。
“一切都会好的。现在,真的要养好身体啊。”我这样Message。很俗气,却是肺腑之言。
“我会好的。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他送过来一个微笑。这句话,依稀有着当日高枫的自信。
我说:“现在很晚了,你在学校上网吧,早点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
他对我说谢谢,跟我告别。
依然能在QQ上看到高枫,他说,他现在做着定期检查,情况也稳定。挺好。
他看起来总是精神很好,总是那么乐观,他从来就不提他的痛,不提他家庭的困难。偶尔说到了一些,他只会说,我现在不健康。其实我很想问问,他的经济,只是,我怕伤他的自尊,从来不敢。有时候,会提到孙梦,他会愤怒。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回避。
有一次,我试探的问:“你父母,辛苦吗?”
他Message说,你太小,不应该让你承受一些你承受不了东西。我们不要说这些。
其实,我只比他小一岁。但是,我想这是雷区,我不该开口。
依然很忙,忙得连和戴卫赌气的时间都不曾有,有时候会想到,大约这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典故?又觉得有些可笑。
总算偷得半日闲,睡到中午,起身,点开QQ。
考拉,今天有点想你。
考拉,你查一下我的IP,可以上我的音乐网站,在未名上挺有名,不过你好像只去水木。
考拉,你在吗?
……
一串的,却都是山贼的消息。然后,我看到他在线上,我向他问好。
却不理。
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拨了他的电话。
线那端,有着迷迷糊糊的声音。
“是的,我是山贼,我在睡觉。Annie呀,嗯,我想你。”
接着,便没了动静,这个夜猫子,估计还没有清醒。于是,我去上他的音乐站点。原来这是他的页面!很有名的北大音乐在线,很好的免费大餐。然后看到公告,需要募捐,来升级硬盘空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来支持曾经给了他们那么多快乐的音乐站点。或者,大家想的,都是免费的午餐,却不想,如何去建立一个大家的厨房。
于是,我又给山贼打了电话,问他募捐的事。
“Annie,你真是很吵。”
他无奈的声音,仿佛开始起身,他对我说:“QQ,QQ吧。”
于是,我开始Message他。
我问:“为什么你离开了,还显示着上线。”
“有什么不对吗?我高兴。”
“可是,人家会误会你不高兴回信息。比如我。”
“是吗?我不回你的信息,你很伤心吗?”他Message过来一个咧着嘴的大笑。
我Message说:“去你的。”
过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不在乎。活死人什么样,大家都知道。生气的、多嘴的,都被我拉到黑名单了。”
太猖狂了。我想,本来想问问他的音乐网站,突然,又意兴阑珊,我想,他不会喜欢有人看到他的困难,他喜欢展现的是一种永恒的强者形象。于是,开始做我自己的事情。
他过来问:“怎么了?”
我说:“怕进入黑名单。”
他Message说,我怎么舍得。
这样的嬉笑间,我忽而地,睁大了眼,因为,刚刚点开的未名弹出了一则深蓝的广告。我不由自主地关了QQ,逐字逐句地看。
“高枫,我院98级信息科学专业本科生,中共党员……为此,学院团委号召大家为高枫同学捐款,希望大家能够伸出援助之手,帮助高枫同学及其家庭渡过难关,也衷心希望高枫同学能早日身体康复,继续自己的学业,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祖国贡献力量。”
非常官方的语气,我想,高枫是不喜欢被人同情的,他也不会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人生在世,有时候真的不能自己决定。我翻身下床,去取钱。
︱第四篇︱
大四:去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