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龄兴匆匆地回到家中,与卢氏讲起魏夫人的话。卢氏了听却不无担心。她说道:“老爷,真儿现在一直病着呢。”
朱延龄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多日不曾见过女儿。于是,他来到真儿房内探望。
此时的朱淑真身子越加的虚弱,将近五年的等待,她心里原先的期望已经变成了绝望,生已无趣,死又何惧。在这种意志的支配下,她日渐消沉起来,竟瞒着家人,偶尔还会偷些酒来饮。
这天她刚刚从厨房偷了些酒,喝下,迷迷糊糊刚睡下,父亲朱延龄与母亲卢氏便进了房门。一进门,好大的酒味儿引起了朱延龄的注意,他皱着眉头四下寻找,见女儿桌上正摆着一瓶酒。卢氏怕丈夫发火,便替女儿开脱起来,她说道:“老爷,这可能是真儿拿来擦额头退烧的。”
朱延龄走近女儿床惟,女儿身上散发的酒味儿浓烈地刺激着他的鼻子,他回头看了看夫人,卢氏显然也闻到了,她没料到女儿会借酒浇愁,她有些尴尬,又有些害怕地看着丈夫,等待着他发火。
然而,这次朱延龄没有发火。他转身出了房门差人去者煮些省酒汤来。一会儿,汤好了,卢氏喂女儿喝下,朱淑真很快醒了过来,见父母都在床前转着自己,她不禁有些尴尬,急忙起身解释道:“女儿一时睡不着,想借点酒力......没想到,竟喝多了,请父母亲原谅。”
朱延龄心里一直想着魏夫人的话,于是他没有过多的责备,而是很关切地问道:“真儿,你的身体如何了?能够下床走动么?”
朱淑真点点头,回道:“本无大碍,只是睡不着。”
朱延龄这时笑了笑,他说道:“肯定是这几天在家闷坏的,不如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朱淑真赶紧回道:“不用,不用,多谢父亲关心。女儿真的没事。”
朱延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屋内再无声音。
朱淑真从父亲的神色里看得出他有事,于是,她问道:“父亲,这几日不忙么?怎有空闲来看女儿?”
朱延龄笑道:“还好,只是官场这太顺罢了。”
朱淑真回道:“官场多舛,父亲及早抽身才是上策。”
朱延龄有些不悦,他说道:“此话差矣,若不为官,这朱家生意何以保全?朱家老少何以平安?你一个女子,不会懂得这些道理。”
朱淑真不再言语。
卢氏赶紧圆场道:“真儿,你父亲是挂念你,特意来看你的。”
朱淑真点点头。
朱延龄想了想,又换上一付笑模样,说道:“真儿,你喜欢诗词,不如父亲给你介绍一位知音吧?你看如何?”
朱淑真听了,问道:“哪家才子 ?”
朱延龄笑了,说道:“不是才子,是才女。且贵为鲁国夫人。”
朱淑真这才明白父亲来探自己的真实目的,她心下明白,父亲又是把自己当作官场上的棋子儿,给卖了出去。想着,就叹了气出来,回道:“女儿不想见,也不想认识。”
朱延龄没有生气,他继续安慰道:“这位鲁国夫人你可知是谁?是曾布夫人----魏夫人。她当年在前朝时也是少有的才女。此人必性情高傲,一生只喜诗词。你难道不想见一见么?”
朱淑真听了父亲的话,得知是魏夫人,心下想,这魏夫人也算得上巾帼英雄了,早就听说她的为人豪放,诗词大气,若真能一见,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看着女儿沉思不语,朱延龄心下有些明白,他故意说道:“若你不答应,那为父就去回了吧。”
朱淑真赶紧说道:“父亲且慢,见一见也好。”
朱延龄一脸笑意。
送走父母,朱淑真再次给自己添上了酒,一口饮下,然后缓步移到梳妆台前,看看自己一脸的憔悴,笑了笑,起笔写道:风劲云浓,暮寒无奈侵罗幕。髻鬟斜掠,呵手梅妆薄。少饮清欢,银烛花频落。恁萧索。春工已觉,点破香梅萼。
这是她与柳莫寒曾经共同写下的,如今读来,别有一翻苦楚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