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细心周全四字,不为过。”
未起身仍然跪地的我额头不免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时常听闻陛下怨念宫人们一个个笨手拙脚,我见子夫倒是乖巧伶俐,若圣上不弃,长姊我甚是想做个顺水人情,叫她入宫侍奉。”
原来是这盘算。不过也不叫人做奇,平阳心心念念想的不就是悉心教导的良家女子中能有人博她同母胞弟垂爱?
“若是大姊舍得,弟定当千金酬谢。”
平阳掩嘴浅笑,戏言道:“陛下真是出手大方。养了如此一讴者,看来我是赚大发了。”
谈笑间,曹驸马倒是成了多余之人,只是默默饮酒,在一侧陪着笑意。
“子夫,还愣着作何?且去尚衣轩换上前两****命人做好的那件橙黄深衣。”
“诺!”无奈得退出宸羽轩,没想到此时自己一活生生的人却被当成了能用钱财衡量的货物。
平阳盈盈避席子:“圣上,子夫毕竟在侯邑当值多年,且容我在她临行前叮咛嘱托几句。”
“自是应当。”
缓步走在道上的我,很快被平阳随上,她拉起我疾步往前,却不是向尚衣轩,而是直奔她的安寝之所-----清雅轩。
清雅轩内除了几个贴身侍奉平阳的婢女外,其他人很少有能入内的机会。而我倒是进过两三次,不过是在长公主闲得无趣拉我话些家常罢了。
寝屋内的陈列已经许久不曾置换变动,一切还是让我倍觉熟悉。
正不知该如何开言,平阳已将那一袭橙黄色的深衣覆在我身。
这衣裳是华丽,只是太过耀眼,让我有些不喜。
“长公主,这件深衣奴婢愧不敢受,我还是更喜着这身素衣。”
“怎还自称奴婢?记住,不论赐你何分位,你已是皇家的人,切不可太过谦卑自降身份,让人小瞧!”
除了重重勾头,我不知用何言语来回复。
“至此你便是入了宫门,可要照料好自身,皇后打小娇惯成性,你多留心着点,也尽量处处避让些。”
“诺!谨记教诲!”
皇后陈氏,乃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是今上姑母大长公主的独女,因大长公主对陛下立为太子一事有功,顾位至太子妃,圣上继位,理所应当得册封为皇后。
偶尔听平阳于**提起过,皇后自视甚高,连她这个长公主与母亲太后还得顾忌她三分。
想到此处,心情不免沉入谷底,思着日后的时候怕是并不好过。但这一刻,占据着我念想的还是亲眷。
“长公主,恳请在临走前,让我与家人道别。”
“我瞧他们近几日也是闲着无事,便赏了些许钱两,准了她等回乡祭母,等归来,我自会告知一切,你大可不必忧心,照料好了自己即使他们最好的喜讯。”
“有劳长公主费心了!”
微微颌首后,平阳催促着:“赶紧去吧!天色昏沉,圣上还得今早赶回宫中。”
天子已是在车驾上侯我,走到跟前,转身回望了一眼我甚是熟知的侯邑,愕然见他递出了右手,我盈盈笑着放心得将手覆上,用力一拉,已是入了车中。
卷起帘子,向长公主作了挥别状,又让帘子自然耷拉下拉。
他瞬时交我拥住,而我却也很是顺从得倚靠着其臂膀。
“陛下今日出宫祭扫就带了七八个随从?”不知为何,显得沉寂的车驾内竟会是我先破了这份静默。
“随从太多,甚是不自在,祭扫完后,留了几个护卫,命他人都先行回宫。”
看来,如今有种无形的束缚叫他很不自在,能让天子有此感的,着实不简单。
“一直唤我陛下圣上,不觉太生分了?”
亲昵的一语让我有些受宠若惊,都怀疑是否为幻听。
“那我该如何唤陛下?”
“幼时母亲常呼我彻儿,你何不用此称?”
心中窃笑,想必只是他一时欣喜的言语罢了,切不可当真:“从陛下去年继位,天下人人避彻字,用通带之,我又怎好犯了忌讳,叫人借此言我不是。”
“只顾着一时愉悦,遗忘了些事,幸得你敏锐,在铸错前止步。”
真是不慎忘却?怕不是如此简单吧,若圣上真是这样的性子,先帝有十四子,为何会将江山托付于本无可能继位的第十子的他。
胡思猜想,这般话语一是对我的试探,毕竟今日才是第二次谋面,他对我依旧是知之甚少;二怕是想告诉我他对我确实是欲恩宠。
不禁微微涨红了脸颊。
“若是唤我的乳名彘儿呢?”
“哪怕曾经为彘,如今圣上已为真龙,怎可用此贱称。”不禁颇受感动,他是真心希望彼此的称谓能够显得亲昵,安心得伏在他宽大的肩膀上说着:“尊卑有别,我唤一声陛下自是应当,圣上别再费神了,怎可因我违了礼数,让众人说了陛下不是,言竟会让一个身微亦不明仪礼之人随在一旁。”
车驾内静默了许久,他的眼角旁勾出浅浅得笑意,笃定他对我的答语是满意得。
“出宫祭扫时,我很是不悦,哪怕是有长姊精心的安排,希望我能一扫脸上的阴霾,却还是难以释怀。不过再次与你偶遇,一切的不快就都置之脑后。”
这是他故意讨我欢心?谁说的明呢?
“瞧你一脸傻笑,若非是不信?”
“岂敢!只是寻思着能得陛下眷顾,是我修了几生几世的福才得来的。”
“没料想你还嘴甜很是会讨人欢心。”
马车依旧飞驰在通往宫门的路上,接下来的路程中,他告诉了一些宫中的情况。
太皇太后窦氏,乃他祖母,虽然性子执拗,然对他的爱怜还是依旧可见于寻常中。
太后王氏,是他生母,估计若是他为我求取名分,最不可能反对的便是她母亲。
皇后陈氏,仗着长公主与窦太后的溺宠,时常连他都得给予三分薄面,要我务必留心,别得罪了她。
“停车!”恍惚间,外面响起了尖细的女声。
是谁,都不问车驾中何人便敢拦了。不禁忧心会有何事降临,而刘彻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我的腰间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