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长乐未央。夜冷风寒,皇后立于宫门怕是对身子大不好。”所猜不差,果是椒房殿主。
御马的侍从答语微微打颤,一番说辞不禁显示着他的机巧,也说明他对皇后有些畏惧。
趁此时刻,刘彻与我赶忙整了整有着褶痕的衣裳,屏息端坐。
“你是咒本宫风寒侵体吗?”
冷冷的语调应是让侍从冒了不少冷汗吧,维维道:“岂敢!”
扑哧一笑:“本宫今日心情大好,就不予你计较了,车驾里坐的可是陛下?”
“是。”生硬的回复,皇后倒是并未理会,命了一句让开,便径直推开了车门。
“圣上可叫我侯的好苦。”娇羞的音色传来,盈盈的浅笑在见了车驾内有两人后顿时消弭,面容狰狞不少。
“奴婢恭祝中宫长乐未央!”已经来不及跳下,便在狭小的车厢内屈身跪地。
“圣上,下跪者何人。”
“是长姊的一番好意,遣她入宫侍奉,她可比宫中的大多宫人灵巧的多!”
帝后之间弥漫着浓烈的争吵气息,只有我依旧尴尬的跪与一侧,没人叫我起身。
“即是宫人,怎与陛下同辇而回!”皇后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她原是当值于平阳侯邑,给长姊薄面,顾厚遇她,朕可有错?”两人还是一副犟着的状态,而中宫愤恨的目光时不时地在我身上流离。
“厚遇?这厚遇怕也太过了吧。况且,叫天下人听闻我汉宫还得从一长公主侯邑中取了宫人来,还不得误以为臣妾太不尽责!这等是怎好讨扰了长公主。”
“皇后,你对朕可还有一丝的敬畏!”他显得烦躁,厉声斥责,并不忘叫我起身。
“陛下,是臣妾错了。只是我在这宫门寒风中侯了近一个时辰了,圣上近半月未进椒房殿一步,今夜何不去小坐一番。至于这宫人,臣妾必会为她安排个好去处!”
面对刘彻的怒火,皇后屈下身行礼,一脸恭敬较之刚才的盛气凌然,简直判若两人。
“不必了,朕听闻皇后怨念朕成天游戏上林苑,无君王之范,朕就听了皇后的劝告,即可去宣室阅奏呈,皇后也早些回去安寝。至于她,”他瞥向我一眼,继续说道:“朕自会安排,不敢劳桓侯费神!”,又对着御马的侍从命道:“不管谁拦车驾,不许再停!”
“诺!”嘶鸣应声而起,马又飞快得一路奔跑。
大概过了约半个时辰,蹬蹬的声音愈来愈弱,直至全然止住。
“今夜你暂且在此处将就,明日朝议后朕便会赶来寻你!”
他亲手为我推开了车门,车门旁已立着一比我年龄稍小些的宫女,大约也就十三左右,我跃身而下,那宫人倒是机灵的很,赶忙接住我左手,搀住了我。
马鞭扬起,或许他真去了宣室,立了片刻,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中后,转身在她的引导下欲入了殿室。
侧脸仔细端详了一下在我右侧的她,虽灯火昏暗,但那幅略施薄粉、不多加修饰的模样还是叫我记得深刻。柳梢眉,圆大的双眼,薄唇,或许唯一有些缺憾的是鼻梁太过平扁。
她见过我凝视她已有较长时间,垂头怯怯问道:“奴婢见过卫姬,建议您先且打量下这殿室,方才忘了行礼还望恕罪。”
反应倒是敏捷,知我现在未有名分,一个姬字倒还称得恰巧,又欲叫我偏离了目光,免得令她感觉焦灼。
“今日晌食入腹的甚少,瞧你这容貌,秀色可餐,助我解了几份饥渴感,果是不欺我。”
“您还真会打趣奴婢。”听了我得溢美之词,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晕,顾及是难掩羞涩之意的缘故。
顺从了她的建议,踏在石阶上的我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殿室正上方悬挂的牌匾,黑底金字,镶着漪澜殿三个硕大的字,此刻的殿门敞开着,放眼进去里面显得空旷得很。置身这偌大的漪澜殿前,甚觉自己好是渺小。
进了殿,她将我引入了内室,内室内一张宽大的床榻,床榻上扑置着一被褥,一张朱红色的几案,一面用于梳妆的铜镜,就别无其他了,地上还有着湿滑的痕迹。
“奴婢先去取水,再侍奉卫姬浣面。”
我含笑着点头,她则快速跑开了。
反正也是闲着,我缓步出了内室,想一探外边的究竟。外边除了几件必要的用具,也是别无余物,看来此殿已是长久无人居住,闲置着。
一扇紧闭的窗柩吸引我走了过去,透透气吧,或许窗外别有一番风景呢。
想罢,我轻轻推窗,一阵腊梅的清香扑鼻而来,梅花也开得正艳,虽是沟月,但洒下的几丝月色串入枝头间,泛着些许白光,跟惹人怜爱。
“卫姬怎在此处了?奴婢已取了温水,还是赶紧回内室吧!”
她在一旁淡淡得笑着,与窗外的景相称,更添了几分韵味。
“我还没赏够,你先将温水放置于内室,再陪我一道赏。”
“看奴婢怕这温水不稍会儿就凉却了。”面有难色的她很是希望我能改变主意。
“不大紧,我之前常用凉水浣脸,并无任何大碍。”
“这。。。。”她依旧有些犹豫。
“你若再吱唔,逆我的意思,我可真动怒了。”经不住我一番吓唬,她顺从得将浣盆于内室放下,随后移步到了我跟前。
“你等怎忍心把这美景关在了外头?”
“卫姬可有察觉那一块只冒着几朵花蕾似不起眼的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确实是如她所说,点头后,她又说道:“等再过了一月有余,那一片牡丹花全开,才是极美的,如今的景致,虽算美,却还是难及啊!”
她的一声赞叹,不禁让我在心中勾勒那时的一副美景。
“牡丹,乃是花中之王,不知是谁命人在这种下的?”
“夜冷风寒,卫姬先回了内室,奴婢再慢慢说与您听!”
带着冰意的风儿倒是及其配合她,她的话语刚落,便从窗口席卷而入。
罢了,就听从了她。
随即,我顺手闭上窗门,转身回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