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儿浑身发烫。”听罢,立马坐起,拉过深衣披在身上,从迷糊中一下变得清醒。
用手触碰了下去病的脸颊,果是烧得厉害。
急忙下了塌,我急急得说道:“我去打水,你先照料着。”
端起了放置在门旁的木盆,走向了屋外几步之遥的水井,取了井中还是温和的水,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回了屋。用已浸湿并拧干的手巾擦拭着病儿的身子,过了些许时候,不见丝毫好转,二姊紧蹙着娥眉并忧心道:“寻来了降温的药才时最妥当得,可夜半之时能求谁施舍些药?”
方才忙活着为去病拭身,倒忘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青儿不是素与医工周氏交好?看来只能去唤醒了青弟。”
少儿的脸颊露出了一丝笑意,悦色言道:“女弟,你且先照料着病儿,我去寻青儿。”
语罢,小跑着出了屋门。
去病弱小的身子烫得厉害,我自也是焦急得很,可除了不断得换水,不停得擦拭却也无能无力。
大概换了两三次水,少儿携着卫青与周氏急急赶来。
“并无大碍,只要服些退热的药便可。卫青,你随我去熬药,二位就继续为这孩儿拭身。”周氏把了去病的脉象后,叫我们安心,又吩咐了几句,到让我等减了不少忧虑。
我不断得到屋外井边汲水,而少儿则是重复着浸湿手巾,拧干,在稚嫩得皮肤上来回移动。
不多时,那药便由青儿端了来,原来,医工周氏方才正在为母亲熬药,才得如此快就赶到此处,又因熬药的炉子还生着火,这药方能这般迅速制好。
灌了苦涩得药水后,我与二姊两人守了许久,触了去病的额头,发觉已是降温不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长舒了一口气。
今夜怕是无法入眠了,我与少儿索性依靠着床榻,一人一边守着还少不更事的病儿。
稍稍宽心的我们话起了家常。
“二姊,有句话不当讲,却还是欲问。”少儿的表情较之刚才严肃不少,或是猜到了我所问何事,而我顿了顿继续说着:“缘何当初不听我等的劝,执意认定那霍仲儒为你此生的良人?”
“当初你等已母亲被郑季所负的往事来开导,可我却执拗得认为我不会如母亲那般命运多舛,那时只瞧见了他的种种好,蒙蔽了双目。”
那段时期,见得二姊与那霍氏几乎影形不离。可当二姊身怀六甲,问他何时能迎娶她时,却只得到一句:家中双老已与当地的一侯门约为婚姻,他即将娶侯女为妻。霍仲儒毫不犹豫的弃了二姊继续在平阳侯邑为婢。那时的二姊天天以泪洗面,容不得旁人提那负心人一个字。后当得知少儿产下男婴,霍家便欲接了去,却被二姊一口回绝。
当初我等同意少儿留下腹中的血脉,一是拿掉这孩子恐会危机二姊的性命,二是这孩子虽是负担,却也是不断提醒着少儿不得轻生。
看着答复我时那从容地笑意,我也暗自为她欣喜,看来二姊已是全然释怀了。
曾经当霍家遣人来时,我等也想过劝少儿让去病归父家,身为一女子,独身照料襁褓孩儿,着实辛劳,叫我们则能不心疼?我们不断诉说着让外甥回霍家的种种好,而依旧躺在
榻上的少儿厉声质问道:“岂非忘却了青弟之事。归家,父母不当他为子,兄弟不视他为血亲。受尽欺凌与折磨。我宁可自身苦累些,也绝不让襁褓孩子再受卫青当年的苦楚。”
众人愕然,没有话语可以回复。静默的屋室内分明只听得少儿急促得呼吸声。
没有人再劝慰过,以母非霍家妇,儿怎可为霍家子打发了遣来的侍者。至此,少儿与霍家总算彻底断了联络。
今日闲聊,顾提起了一直欲开口却不知如何相问的疑惑,二姊一句只瞧见了他的种种好,蒙蔽了双眼,让我感慨良多。
“可悔有过那段时光?”本以为少儿会答复我:若能重来,只求此生不遇霍仲儒。可是我错了,而且错的彻底。
“不悔!”坚定地两个字着实叫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至少每每忆起那些时日,总叫我甚是愉悦。”
轻轻抚着去病稀疏的头发,我也将少儿的话记在了心中。
“方才是你问我,可不能只取笑我那陈年旧事,只你近些时日拿出那玉块端详是愈加的频繁了,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不过萍水相逢的那人?”
听闻,脸微微涨红,但很快我便淡然且严肃的说着:“这玉块一见材质即知定不是出自寻常人家。那人乃为官或大富之人,我又怎敢有非份之想,二姊确实误解我了。”
“真是如此就好。”几丝明亮跳入了屋内,少儿吹灭了灯座上燃着的蜡烛,哈欠一声后说道:“明晨你还得早起去习练,趁着还留有些时辰赶紧睡会儿。”
少儿已是倒头侧身睡下,脸颊贴着去病,我触碰了下外甥的额头,果是降了温度。
我安然躺下,只是不知为何,竟会将手伸入深衣的袋子内,在紧握有着冰凉感玉块的状态下入了梦乡。
清晨,被二姊喃喃得几句梦语惊醒,大抵是忧心去病的缘故,轻呢着母亲就带你去找医宫。
初春,天明得越来越早,揉了倍感沉重的双眼,屋外的光亮已昭示着此刻乃是日出之前。
懒懒散散得起了身,匆匆用食盐漱口,即小跑着奔向仪婷轩。
平静得时日过得极快,当习练后疲倦的身子回到屋室瞧见那满是稚嫩得笑脸,自己主动将一切不悦置于脑后,尽情得逗乐着去病。
三月甲子的夜,烛火在灯座上欢快得跳动,我将一件缀着附着着金桂饰样的淡蓝色深衣平整摊放在榻上。手一遍遍轻轻得拂过。这是长公主命人为我等制的衣裳,为的是在三月三那日我们的献艺能博得今上的一句褒奖,便是立功了。饰样为金桂,美其名曰乃是希望我等能沾染了些贵气,能助那良家女子深衣上绣有的百合花寓意能成真。百合百合,与君合欢,百年好合。
不愿费神多想良家女子中谁更可能得君王倾心,只祈愿过了三月三,平阳能准了我告假前去祭奠母亲。想着黄泉上的母亲必会默默得护佑我等兄弟姊妹吧!
三月二,在我等习练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平阳迈着轻盈得步伐前来,我们恭敬得立于长公主跟前。
“不必过于慌张,且放松了心情,为我展示近几月你等辛勤的成果。”
在平阳身旁侍奉了有三四年左右的凌沫递上了桂花茶,清香四溢,长公主在闲适得品尝之时,我等也开始重复着那早熟记于心的音曲、舞步。
“我甚是满意。只要你等于明日不出差池,这赏赐自是少不了。”
平阳尽是笑意的脸颊令我们也倍觉欣喜,温和得唤了一声林掌事,林掌事便往前疾步,微微躬身,静候长公主发话。
“这些时日你也着实费了不少心,好在她等并未辜负了你这份用心。再习练些时候,就让她们散了去,好好休憩,为明日养足了精气。”
“诺!”
这几句话更是增添了我等的愉悦。
“禀长公主,曹驸马的车驾已入长安。”
虽然曹寿归来确在意料之中,但听得这声通告,平阳还是喜上眉梢,急急起身,命令侍从赶紧准备为驸马接风洗尘。
曹驸马自幼身子较虚,一直以来与病躯为伴,顾早两年便归了封地,一来是方便安心养病,二来长安多王侯将相,身不在帝都,自是可婉拒了不少应酬,有利于病体痊愈。此次驸马回京,听迎候的婢女们说,气色倒了大好了。
明日,便是天子屈尊下榻的时日,作为这家的男主,又怎好推脱了不现身。
第二天,雄鸡刚报晓不久,听得外边吵吵扰扰的声音,推门一问旁人,才知是良家女子中的王朔君寻找不到那舞衣了。因舞衣材质极好,自然价格不菲,只做了每人一件的数量,并无多余。而在此关紧的时刻,竟出了这等看似荒谬的事,怎能不令人焦急。
众人还未敢禀告长公主,而此时平阳应在寝殿细细梳妆,离这还有段距离。
“你说,那日霖霏赠你衣物,可是别有用心?若非是她盗了去?”
进了屋室,掩上了门,少儿神色菜百,异常心悸得追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