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霏赠与我的衣物材质不及那良家女子所着的,二姊定是多虑了。”
若真是霖霏窃了去又赶制了一件相赠欲嫁祸于我,她的算计不是显得太拙劣了?况且她的性子与阴毒似是根本搭不上线。想到此处,我疑心尽消,只是此事确有些蹊跷。
赶紧将压于木箱底的深衣去处,用一块柔软的细布包裹一层,放置于衣物的最上边。匆匆踏出屋室,留下依旧怀有忧色的少儿,去向仪婷轩。
仪婷轩内空无一人,闻讯赶来的众人均拥挤在了御景轩,叫她感些想想可能遗落在何处。而朔君急得眼角挂着泪珠,看来该寻得地方都是去细细查找了。霖霏就站立在与我极进的地方,将她拉到一角,轻言说着:“本是你一番好意赠我,如今欲转手给予朔君,虽是不妥,还希望能解了她燃眉之急。”
霖霏满是疑惑得紧盯这我,似是欲言却又止的摸样,徒生了我几分不安,最后还是轻轻勾首。在她示意后,我疾步走到朔君跟前,轻语浅笑道:“前些时日见你等深衣着实华艳,心生羡慕,便买了相似的布料托人做了一件。若是不嫌弃,暂且借用无妨。”
“真得?如此倒叫我不知怎谢你这份救急之恩。”
朔君转涕为笑,眼角浮现了一丝喜色,正当我欲说区区小事,不必记挂于心时,芳阳阴阳怪气得站在一角发问:“怎会有这般巧事?怕是你窃了去,好叫朔君感念你这份恩情,待她入宫后,你能想她索取的怕是我等都无法估算!”
果是毒辣,众人听罢芳阳的一席话,觉得有些道理,疑惑得眼神齐刷刷得望向我,连一向待我极佳的林掌事都稍带怒色,大概是怨我何必生善意,反倒遭了她人的怀疑。
“此刻离今上前来的的时辰已相隔不多,眼下最紧要的是朔君尽快着上献艺时的深衣。至于这华服究竟谁人取了去,待长公主命人查验后,自会水落石出。”
众人疑色尽褪,我执起朔君的手小跑着奔向寝屋。是啊,若是在长公主闻讯赶来后还不曾解了当下燃眉之急,怕是众人都免不了被一顿责问。顾众人让了一条道,叫我二人早些赶去换上衣裳。
到了寝屋,朔君置上了那身我取出的深衣,也终于长舒了口气。虽说材质差了些,可若是远观,却是难以察觉其中的细微差距。
当再次归到御景轩,平阳已正襟危坐一面品着幽香阵阵的桂花茶,一面仔细聆听端详着良家女子们的歌喉舞艺,只是着其中独缺了一人。长公主显得好是闲舒,大概是有人禀告了方才之事,所以她一点都忧虑。
向平阳颌首欠身后,在长公主做点头示意后,疾步退向了仪婷轩。
仪婷轩内,众人均在紧张得做着最后的习练。林掌事瞧见了我,急急换到:“赶紧归到位上习琴。”
因我而被片刻中断的习练,又恢复如常。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匆匆的脚步,随来的是一声清亮的通告,透过敞开着的窗柩,可见一着着全是暗黑色袖口缀着白色样式正装的贵妇人匆匆离去。今日虽有圣上屈身到此侯邑小坐的喜事,然毕竟是三月三祭扫日,不宜穿得过于明艳,而这一身与婚服累似却又在饰边的花纹上有所差的深衣,倒是极好地选择。
御景轩内,两家女子瞬时忙绿了不少,各个赶忙整顿下衣裳,把弄下略有些凌乱的细发,即列队前去正堂宸羽轩,据说是因当日长公主出嫁时,先帝赐了一对由翠羽编成的连理枝,祈愿女儿女婿夫妇和顺之意,顾平阳冠以此名。宸羽宸羽,谐音承雨,承雨露之恩,有时我不禁想着长公主取这名是否还令有深意。
良家女子们已离开有些时候了,林掌事估算了下时辰,便也叫我等稍事休整,前去正堂侧门候着。
在侧门候着的我们,听得她等在殿前的献唱,全然沉溺于其中了,心底的那份慌张也顿时消弭殆尽了。不断猜想着谁能得了这幸事。
一曲一舞终了,本欲继续早已习练得熟烂于心的第二曲第二舞,却不料传来了很是不耐烦的打断声:“长姊,命她等退了去吧。寻常歌舞罢了,反倒扰了我姊弟相叙。”
平阳估摸着是毫不尴尬,大概是挥手示意了,良家女子们很是不甘得应着诺,随即只好悻悻得退出宸羽轩。
这让我等侯在侧门的我等一时不知所措,连她们都难博天子一眼,我们岂不是只有自取取笑的份?思着,众人的额头不禁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我稍稍紧握手心,顿觉略显湿漉。但转念一想,若是因此不用在殿前献丑,那是最好,若是还需按原本预定的在正堂添一丝愉悦,让圣上不快至多也就遭一顿怒斥。思到此处,心情平和了不少。
“长姊侯邑的歌舞自是难及宫中的精湛,倒叫陛下见笑,还且先饮了一卮陈酿。”
曹驸马避席起身,恭敬得敬了一次,随即笑意盈盈得低沉说道:“侯邑中的讴者等更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然陛下难得抽闲来此小坐,若缺了舞乐助兴,怕是会叫他人笑话了我夫妇招待圣上不周。”
沉寂了片余,两下清脆的击掌声传来,大概是今上难以推却,无可奈何的同意了。
正当我等准备从侧门而入时,芳阳解下了外面的深衣,露出的则是朔君丢失的深衣,众人诧异,她还不忘得意得横了我一眼。
原来,方才只关心着何处能寻得到王朔君的深衣,却恰恰疏漏了有可能正着于人身上,也忽视了芳阳略觉厚实。
林掌事原本还有着浅笑的脸色瞬时僵住,看着我等一个个处于惊讶未回过神,咳嗽一声,重重得提点道:“还不赶快入了偏门去!芳阳还不着上原本的衣裳!”
众人赶忙欠身示歉意,不再多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芳阳,丝毫不理会林掌事的命令,依旧着了那身本不属于她的华服,与我等一道移步。而因为这歌舞若缺了一人,便会显得太过唐突。林掌事只好摇头,目送我等入正堂。
至于一切是否还会因芳阳的自作聪明而生变,已是她鞭长莫及、无法预料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