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两位兄长已归故里照料生父去了。我应了他二人每月寄些钱两以用赡养生父,他等也答应我不再寻事。”
平阳听罢,不免怨到:“卫青,你怎么做不觉对郑家是过于宽待了?”
“虽说郑家过去苛待我,可郑季毕竟是我生父,总不能太过绝情,连自己都成忘恩负义之辈。”
“至此不相往来也好,免得各自都不愉悦。”卫青能这般做也好,与郑家不至于成了仇敌。
风波过去,心底是无比的舒畅,与平阳和卫青闲谈了些时候,又逗趣了一会儿曹襄,连日来的难以安眠让我觉得甚是疲累,便于软榻上小憩。
梦见自己从榻上滚落,即刻惊觉过来,一旁的瑾君亦是被我吓到了,关切的问着:“是有噩梦侵扰了?”
“只是寻常的小梦而已。可你怎会在内室?莫非你一直在一旁守着。”
瑾君轻轻托着我的身子让我能够轻易的撑起,细语到:“陛下来了。我本想唤醒你,可圣上说不要惊扰了你,此刻正在殿外赏景。而我则是一直侯着你醒来。”
瑾君自是难免被我一顿数落:“圣上来了你怎好不唤醒我?如今天寒,你怎能让陛下在外边,不请入殿中小坐。”
“你教训的极是,都是我思虑不周!而你还不赶紧起身!”
慌乱中,只是简单的理了一下发髻,着急的着上了一件浅红色的深衣,疾步往外走去。
大黑的衣裳在寂寥的景象中显得惹人注目。
“陛下来了,怎不叫人唤醒我?漪澜殿的宫人对圣上还真是多有怠慢之处。”
“知你这两日必是坐立不安,今日终于可安心休憩会儿,不愿扰了你清梦。”
刘彻的语气很是温和,而与此同时执起了我的手一道于殿外小步走着。
“陛下已经知晓了今日之事?”
“早是有人来报了,说是终还了你清名。”他神态自若,似是有种如释重负后的轻快感。
“那斗胆相问,陛下可曾疑心过?”
“还需我明示吗?你觉察可算敏锐,难道真不知?”
“我所想终究不过是妄加揣测,圣上亲言才能作数啊!”
头垂得更低了,依着他的身旁已是愈加的紧了。
“若我真不信你,你禁足于漪澜殿的几日会过得那般宁静?大长公主与皇后可是一直追问着朕何时将你贬至掖庭,已正视听,我不予理睬,当做充耳不闻。”
“那太皇太后有命圣上务必严查吗?”
“这倒未有,大母似是不愿多加理会此事。”
我心底暗思,太皇太后若是真要我无法立足,早是趁此时机让我再回掖庭了,看来她老人家对我已是宽仁了。
“那么长公主助我也有陛下之意?”
“确实不假。况且以你之谨慎,若真有苟合之事,怎会让人轻易觉察。”
“能得陛下不疑心,不枉费我长久以来对您的思眷。”
“如今雨过天晴,何必再多言过往。”
面容中淡淡一笑,他将我一把抱起,正欲说大庭广众之下这番举动岂不是太不合时宜了,他已是让我坐到了秋千架上。
好些时日不曾踏入漪澜殿半步了,这一晚他选择了留下。
清晨的曙光从窗柩的缝隙中闯入,我微微睁开了双目,刚从被褥中探出了些许身子,一股恶心呕吐感由然而上,却只是一阵干呕,心中有了难以抑制的欣喜,但医工未来把过脉象,也不好笃定。
“你身子不适?”刘彻瞧见我异样的举动,面露忧色。
“嗯,是有些不适。等再过些时候我命宫人请个医工前来探下病。”
“你居然还一脸笑意,诊病怎好耽搁!”
我欲言又止,生怕是自己的错觉,叫他空欢喜一场。点头后,赶紧着上深衣,等着医工到来。
大概是刚从被褥中起身不久,医工轻揉了下惺忪的双眼。随后满是喜色的回禀,我已是有身孕。
虽是有准备,可从医工口中说中,我仍是一阵欣喜。而刘彻则是微微含泪,不断呢喃着我有后了,愣了一会儿,想起有事未吩咐,唤来了宫人,叫他们前去通告两位东宫和中宫这件喜讯。
“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动身前去未央宫朝议了。”
经我提点,他不断说着是自己太过欣喜了,都忘了动身,离去时,不断许诺着朝议结束即刻过来。
遣退了旁人后,瑾君亦是喜极而涕:“都已有一月的身孕了,你怎都毫无察觉?”
“只是一月而已,未有察觉实属正常。”
“前些时日你食量渐增,我以为不过是你心神不宁都不知自己进食太多而已,如今想来,也怪我大意了。”
“好了,我怎觉你比我还欣喜?离朝食还尚早,何不陪我去殿外小走一下。”
瑾君爽快得的答应了。朝霞映红了大半的天,几只燕鸟叽叽喳喳欢快的从殿前飞过,今日怎觉一切都特招人喜爱,不禁轻按着小腹,将自己完全浸润与欣喜中。
瑾君身为漪澜殿的女官,每日都有不少的事需要她操劳,我回到殿中翻阅起书卷,而她则是作别前去忙碌了。
想起本是前几日就欲托她操办的事,因此次风波而被耽搁了,想唤她来,却被竹挽告知瑾君前去吩咐宫中的厨工们为我的膳食作些改变。
闲来无事,我想着要不去一次瑾君的寝屋。她的寝屋在偏殿的一侧,也就几步路而已。
本以为屋门会被她锁上,不想轻轻一推屋门应声而动。我手执了三件深衣放置到其塌上,浅绿、乳白、淡蓝是她极爱的色彩,她和我相处了如此久,我竟从未赠过她什么,今日就以衣裳聊表我心意吧。
看她的睡枕放置得倾斜了,我顺手将它提起想着放平整些,这枕却让我觉得沉重,晃动一下,发觉里面竟是一卷竹简。
因竹简不慎掉落,我拾起展开,看罢其中的字句,我面色惨白。
瑾君你怎会如此待我?可是枉费了我视你为自家人的诚心?
收了一脸的惊色,我将竹简藏至我的衣袖中,合上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