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跟她等一般见识,在宫中当值,免不了苦闷,权当为她等添些闲谈之资。”
瑾君的面容依旧不悦:“若是纵容,日后还不知会与背后胡乱议些什么。”
“何来纵容?我被两位东宫、皇后拒之殿外可有假?”不是我想由着宫人们私议,只是她们说得全是实情,我有何理由去训斥?指不定中宫也正盼着我德行不佳之事能传入其耳。
何日太皇太后不再对我这般冷遇,便是宫人们绝了妄议之时。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又为如何得太皇太后的另眼相待而苦恼不已。
被拒之殿外一事我与刘彻提及过,他总是笑着劝慰我:“皇后毕竟是祖母的外孙女儿,因她的吵闹而使大母对我有所不待见,本就在情理中,过些时日这冷遇自会不复存在。”
听罢,免不了我追问:“那陛下以为臣妾还得侯多少时日?”
刘彻笑得更欢了:“你真忘了祖母可是喜爱极了孩子,当初你出浣衣局前大母可是成天怨念我尚无子嗣,让她百年后以何面目见黄泉中的诸位先帝。所以你何必忧心,静侯些时日这难题定是迎刃而解。”
我顿悟了刘彻的意思,太皇太后喜极了孩子,那对其生母即使再不欢心也不至于有我如今这般冷遇吧。
瑾君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了一句去为我备些糕点,不等我说不觉饿不必劳烦,她已是小跑开了。
独坐于内殿,唤了竹挽与我执黑白棋子,竹挽现实婉拒,可执拗不过我,只好膝身与我对坐,而我的神思全然不在其上。
“卫姬,您落错棋子了。”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竹挽低声提点我了。
“罢了,我竟无心思执棋,还硬要你陪我,坏了你兴致,你退去吧!”
竹挽应了诺,收了棋子即疾步走出了殿门。
“竹挽惹你不悦了?”瑾君端了一小碟菜肴至我跟前,一股香气较我紧绷的面颊露出了笑意。
“没有,你为何如此认为?”
“方才于殿门外和她碰面,见她是一脸的忧色,问她怎回事,她不言一字,寻思着可能是做错了事叫你不快了。”
“她着实多心了,你替我与她说明一番,执棋走神并非是对她有所不满。”
瑾君笑间,不断轻轻摇着小扇,让直冒热气的佳肴凉却了些:“执棋难专心,佳肴不至于勾不起你进食的欲望吧?”
话语间,我赶紧用小勺尝了几口,清蒸鲤鱼本是宫中寻常的菜肴,可覆在其上的羹却让早是食过几次的我觉得口感甚是不同。
“是你亲手做的?”
“是啊,厨工等原是不同意让我动手,好说歹说,总算是勉强应下了。口感可好?”
“这羹似是你特制的,跟平日不一样,口感是更佳了。”
“这是最好!”瑾君的笑意似乎都快溢出了。
“我居漪澜殿都已三月之久了,为何今日才为我端来了这佳肴,着实不解。”
“今日不是卫青要来探你吗?顾备些菜肴,厨室中还有几道,免得你二人只有干坐的份。”
“好你个瑾君!本来还欣喜得以为是你特为我做的,不曾想能尝此佳肴,还全是仰仗了卫青,怪不得三月之久了才有此口福。”
瑾君怎甘心被我取笑,立马振振有词道:“实在是冤!身为女官,这三月你也知晓我可没空闲过,今日才抽身下了一趟厨室。”
“反正你总是有理的!”我感叹了一句,又问她:“瑾君,不曾想你还善于做菜肴,不过你不是年幼的时候就入宫当值了吗?那这一手是与谁学的?可别告知我是那视你如己出的女官。”
“还真不是。我母年幼时就时常教导我下厨室的一些技巧,这羹可还是我故里的特色。多年不做菜肴,庆幸自己竟还能记得。”
“若我没记错,你是梁国人?”瑾君轻轻迎头,而我则是灵光一现,困扰我多时的难题终让我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法子,急切的追问梁国独有的菜肴她是否会一些,而瑾君给我的回复则是重重地勾首。
因换值后时辰尚早,卫青便抽身前来漪澜殿了。瑾君端上了几道亲制的菜肴,卫青满是疑惑,因为此刻早过了进晌食的时候,而我则是以当值辛劳的缘由劝他多进食些。
一旁的瑾君见卫青很是满足的模样,她面上漾起的笑意更浓了。瑾君一直伴在我身旁,我自是知晓的她对卫青的情意,只是卫青一向专心于兵书、骑马射箭上,对此是否会有所察觉着实叫我不敢保证。卫青与瑾君的年龄还不算是急于谈嫁娶之时,就让他们两人再了解彼此一段时候吧,若是有缘,终会相守。
这一晚,月色极好,瑾君早是为我在殿后扎上了秋千。俯身坐于其上,瑾君轻轻触着我的后背,秋千在空中漾着,激起了丝丝冷风从面上、手上划过,有些寒意,但我是毫不在乎的。
闲谈着,我与瑾君又静默着赏起了那一轮圆月,似是忽然加大了力度,秋千荡得更高了,我心底一紧,呼道:“瑾君,力度小些。”
可侧了身子,才发觉我分明见到瑾君已是恭敬地低头侯在一侧。
“怎么,畏惧了?”原来是他,我头一扬,倔强道:“不惧!”
瑾君躬身后知趣得离开了,而我则是不断地被抛掷到高处,终于再也强压不住,大呼了一声求饶,秋千摇晃的幅度总算缓缓变小,最后脚尖一点,静了下来。
秋千架容得下两人,刘彻一我同坐后,秋千又徐徐晃动。
“臣妾怎毫无察觉陛下的步履声?”
“我听宫人言你在此处,就命宫人不要通报,垫着脚尖一探究竟,免得扰你兴致。”
我依在他的臂膀上,很是安心,而他笑问:“你喜爱秋千?”
“嗯,夫君可会觉得我很显稚气?”
“怎会?我幼时可也没少帮长姊等荡秋千,如今再漾倒是叫我忆起了少时的趣事。”
我不依不饶,刘彻推脱不过,只好细细讲那过往的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