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窦氏在时,刘陵便是很讨她喜爱,如今,王太后对其更是垂爱。
我寻了个借由退出了长信宫,想必东宫此番是有不少话语要和陵翁主提及。
正觉自个清闲,顾坐了步辇前去椒房殿一探。殿中,早已不是如上回那般空寂,想必是因宫人连日来忙碌才会有此。
匆匆打探了几眼,正欲归去,却是迎面遇上大长公主。
窦太主刘嫖,已是许久不曾与她照面,今日倒是甚巧。
稍稍欠身,算是施礼,正欲即刻下了石阶,却听得她唤住我道:“皇后不留为姑母的我小坐一会儿?”
瞬时错愕,皇后二字竟是极其刺耳。
“太主是唤我吗?若是唤我,可是称错了,大长公主若是不弃,何不与我同去椒房殿小坐?”
“今日称你为皇后不过是早了几日而已,又有何妨?我从堂邑归来不久,疲累至极,就且于椒房殿小坐,想必夫人不至于暂留此处都不能!”
她的声音显得低沉,似是有一腔的不悦却不知该向何人。
我颌首,再次这番回殿内。
堂邑,刘嫖去其夫君封地的缘由也仅有一个了吧,便是探视独居长门宫的女儿陈阿娇。
恍然思起,堂邑侯陈午已在陈氏被废的第二年过世,大概是为女儿悲痛,也大概是对自个的妻子刘嫖所为倍感抑郁,寡欢之中身子几近一日不如一日。
而对陈阿娇悲痛至极之事,于我等而言,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至如今却也淡忘了。
“故人可好?”几案之前,早是有宫人奉上了温水,我一时不知当如何称呼阿娇,皇后?已被废多时,似也不合适。呼其名,总显得自个无丝毫敬意。思量再三,还是择了故人二字,而窦太主自也是知晓我所问何人。
“夫人此言可是明知故问,从母仪天下之皇后至无人过问的长门宫妇人,你觉可好?”
我默然,这当中的落差自是大。
而刘嫖抿了一口,不冷不淡道:“难为夫人还惦念着废后,亦是替我女儿恭贺夫人不日便能入主椒房。”
句句冰冷,字字似折辱。
算了,想必大长公主来此,思及了与阿娇在此处的亲昵交谈,心有戚戚然也属常情。
“只道新人换故人,却不想竟是换得这般快。来探几眼椒房殿,不用几日,我女儿曾居于此的踪迹都将不现了。”
伴着几声哀叹,刘嫖缓缓起身,还记当初,面容中丝毫未显老态,宛若二三十岁的妇人,而如今不乏的褶皱已是告知他人这两载她历经了太多的人与事。
“也是,当你诞下皇长子之时,我便该料到有此。”
似是自言自语,然话音却不低,我听得分明。
想着伴其一会儿吧,我随在身后直至她不忍再多留,寻思此处的身影无一不刺痛着她。
当正欲退出殿内,恍然间想起了那对玉镯,只可惜了在陈阿娇离开那日已是俱损,足下所踏便是那日碎片聚集之处。
作别了窦太主,我的心绪却也在阴霾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