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入了内室,应是太过疲累的缘故,卧于软榻上不多时,已是沉沉睡去。于塌旁注目了他一会儿,才恍然发觉这是我初次见他安睡中峨眉舒展。
寻思着侯在一旁也无意,顾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内室,微微垫起脚尖一副谨慎的模样正被瑾君瞧见,刚从永巷归来的她觉怪异,我作着止声的手指,往外走了几步,才对她说道:“陛下正寝睡着,还是勿扰为好。”
“真是有担忧怕陛下至此对夫人疏离,今日圣上前来奴婢倒也宽心了。”她知晓刘彻从未这般久未踏足漪澜殿,有所忧心倒也在常理中。神色中闪过一丝愉悦的瑾君,又直视了物品一眼便垂下眼眸,似是在侯我开口。
她随在我身旁这些年,不必明说,我也知她欲问何事:“不必再忧心卫青而来,他一切安好,陛下今日前来也是寻思着亲口告知我此事。”
她忍不住重重吐了一口气,连日来的担忧也终置下,一时不知回何话,顾只得作关切到:“想必夫人也倦了,何不去偏殿中小卧一会儿,近些时日夫人进食颇少,奴婢且趁夫人休憩时命人备些膳食。”
“如释重负反倒是令我一时难以安睡了,我还是去瞅瞅妍儿去,倒是你,该抽个小闲小卧一会儿。”
“本是觉倦怠,不过此时亦是无法入眠,夫人若是不去休憩,何不与我一说轻车将军那一万骑战况如何?”得知卫青安然无恙,瑾君自是关切起胜败如何。
“据闻是斩首了百余匈奴人,不过究竟如何,我未细问陛下,顾亦不知,你还是先且命人备些膳食,圣上醒来时许是会觉饥肠辘辘。”
早是听太后有言,说他食之无味,顾入腹的自也少,想必他也是因而变得消瘦。
侯于殿中的我此时竟能安心地翻阅其书卷了,心底祈盼着青儿早日归至长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内室中传来了声响,刘彻终是醒了,我命竹挽等宫人服侍其起身后,他罢退了宫女,内室中暂只有我二人,我料想他是有话语要对我私下言罢。
“安睡过后,陛下可觉神清气爽多了。”见他似是已是不知从何启口,我因而浅笑着随意说了一句。
“是啊,确实倍觉神清气爽。”言谈间仍是不忘舒展下身子已示惬意:“也全靠卫青,我才有时的释然。”
他踱了几小步,至我跟前,却一反刚才的欢愉,转而尽是肃穆到:“卫青确有将帅之才,你当初的极力举荐,今日观来,倒也并非全然出自私心。”
刘彻的语速极缓,而一字字却又说得极重,令我已在不知不觉间浅笑已荡然无存,我候着他将话语言尽。
“初次,朕能强忍,可若再有第二,朕不敢确保何时会取了你性命!”
他逼向我更近了,神色中未有一丝戏言之感,我跪地垂首显露怯意到:“妾知不当过问朝事,自知有罪,日后必谨记安于本分,”我话语未尽,他竟是温和地搀起跪地的我,面容中亦不现了愠色,而我则是心有余悸。我暗笑自个,当日不是赴死亦无憾,只求青儿能得任为将军吗?今时才知我又怎会不惜命。
“谨记你今日之话语便是,勿得再犯!”他已将我拥在了其怀中,而我的身子已是显得疲软。
外边几下叩门声后,已是听得竹挽说道已是备好了膳食,我二人是否用些。
“才恍觉这两日稍加几口膳食便难入腹,此时倒是饥感袭来了。”
食案前,他稍加关切了我几句近两日可好?可是怨他长时未来?
“何怨之有,本是妾有过错在先,不该妄议将帅之选,只是不知陛下因何真让青儿担当如此重任,想必并非是因妾的所言。”
“卫青毕竟随在朕身旁多年,对其才干自也是知晓。本就有心让其担此重任,那日故意提及,也是一探你是否有私心,不过我未料及你你竟会如此置信卫青的才能。”
刘彻柔和的话语已是说明他依然释怀我荐青儿为将军一事,约末也是信我方才的许诺。
随即我又问道缘何卫青这一万骑的战况会来得如此之晚,而此时的刘彻甚为欣喜,顾倒也未介怀如数告知。
依刘彻之令,卫青本该直奔云中郡,可他并未到边郡便止步,而是又北上至匈奴的腹地龙城,顾等他再归至云中让人传递消息至长安,自是比其他三人要迟些。
龙城,乃是匈奴祭祖之地,我未料到他竟有如此胆量敢去偷袭,刘彻都不免赞誉几句到此次他用兵可谓是奇,也独有他一人敢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听闻后一句,我压低了声音问他:“陛下可是有责怪轻车将军违了君令一事?”
“你不必多心,如今雪耻之时终是到了,朕可盼着他今后能再用骑兵,让匈奴知晓我大喊之威。”
他说得言辞慷慨,而大概也是留心到自个因欣喜是否说得过多了,顾又低头用膳几口后,一如既往地匆匆作别,往未央宫而去。
卫青是最后至长安的,而他至宣室殿面见天子时,一旁战力的诸多朝臣让他忽觉有些不自在了。
随后,与他一同北上的其他三位将领亦是现身。宦者宣读了对四人的赏罚。
公孙贺无功亦无过,顾不赏亦不罚。李广折损兵卒一万,公孙敖折损七千,罪至死,然准其用金钱赎罪,贬为庶人。而青儿则无疑是令人艳羡的,封为第十九等的关内侯,并得以封赏。
我本以为青儿稍加沐浴一番,换身常服便会入宫中来见我,平阳亦是与我有同想,顾寻了个借由来谈东宫,随即便于太后言及顺道来探我,所以未时,她已身在漪澜殿和我一道翻阅着书卷。
只是暮色渐起,仍是不见他的身影,长公主寻思今日大约是侯不到青儿了,也只得起身作别,往长信宫而去。
妍儿将头依在我的肩上,悠悠道:“母后,舅父可是遗忘了我等。”
此话一出,一旁的葭儿与桐儿亦是向我投来略显失落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