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此说,非是我祈盼多时的孙儿了。”太后听闻医工的所述,话语中已显失落,而一旁的窦太主得闻后,倍感欣喜到:“连我女儿、夫君与双子,一同恭贺太后,恭贺主上,夫人有一女。”
此语本也无不妥,然她在此时提及了阿娇,无疑是令原先就有少许失落的东宫,平添了不快:“是我孙女福泽深厚,才得从巫蛊中幸存。”
太后敛起了笑意,刘嫖也一时僵住了,幸得隆虑公主至东宫跟前和颜道:“母后,太主也是因欣喜前来道贺,你又何必为一早已离了长安之人坏了大好的心绪。”
隆虑公主又相劝了几句她夫君的母亲刘嫖,太后与大长公主也总算不再阴沉着面容。而刘彻则是冷眼旁观,听姑母提及阿娇已是让他心生不悦,自是不会替刘嫖劝慰生母。
而此时,刘彻见太后与太主不再是冷眼相对了,他提步欲望内室而来。
东宫明白刘彻所思,立马止了他:“何必急于一时,她必是倦了,就让她好生休憩。”
而此刻的我,虽是倍觉疲乏,却未睡去,仍听得分明。
一侧的宫人伏地到:“陛下,奴婢等未将内室清扫洁净,还请多侯一会。”
刘彻无奈,只得止步。诞下妍儿与葭儿时,他已是晚到,宫人早已整理完毕,顾他径直入内。而近日终得是在殿外侯我产下皇嗣,却是不得即刻见我。
“我等还是去正殿候着,免得扰了她。”又站立了片余,太后对一旁的几人说着,看来她们是太过急于见到降世的皇嗣,才会在我内室外候着,而此时恍然思起去正殿小坐,方是能得惬意。
外边的声音渐渐淡去,直至我安然入睡。醒来初见的,仍是刘彻与妍儿,只不过此次又多了葭儿。
时日过得匆忙,转眼又是一月,而蕴萱仍是安于宫中,她几乎每日都会来漪澜殿,陪我话些家常,她比我年幼些,顾我便以女弟相称了,连瑾君都不免笑着怨念我因蕴萱而对她多有疏忽了。
而此次,对于女儿的取名,刘彻是还过问了妍儿与葭儿之意,最终,名为刘桐。桐儿,据闻是那日刘彻觉闲适,顺手翻阅书卷,恰读到了周成王桐叶封弟的典故,他不经寻思着何时可封自个的皇子为王。这一日竟终在思此。
妍儿与葭儿提及了鹭、馨等几字,然桐字从刘彻口中一出,两人纷纷附和这名甚好。太后也未觉不妥,顾取名一事就此尘埃落定。
这一日,本想就桐儿满一月的家宴与太后相商几句,应早已行走无碍,坐了步辇前往长乐宫。
只是刚上石阶,听得殿内的太后拔高了声音正与圣上争论着,宫人正去前去禀报,却被我拦下,我细细听了片余,便也知晓了一二。
“彻儿,如今后、宫佳人独有卫子夫一人,已是年有二十七,却仍是未有皇子,再思先帝,这般年龄,早是皇子颇多。”
“母后,她刚诞下桐儿未多时,今日即与儿臣议及此事,是否操之过急了?”
“怎会操之过急。她接连三个所产均是公主,母后才会寻思要后、宫中多些佳人,好为汉家延绵子嗣。”
刘彻虽是猜到了东宫的心思,不过也未即可点破:“那母后可有中意之人?”
太后目光所及便是立于身后的蕴萱,思量了须臾,终启口道:“你舅父盖侯之女如何?”
蕴萱听罢,伏跪在地,一时竟也不知该回何话。天子轻笑了一声,东宫也知晓话语吐露的过快,立马为自个作辩:“非是母后有私念,且作细想,阿娇为皇后时,陛下独有一妻,才至她甚是骄纵,容不得你有一妾,子夫也因此没少受苛责,如今若陛下再单宠她一人,不怕日后成另一阿娇?况近些时日,皇儿也得见了,蕴萱与子夫甚是投缘,日后也不必担忧二人心生间隙。”
“蕴萱姿色出众,琴棋书画亦是样样可登大雅之堂,可谓颇具才气。”刘彻赞誉了几句蕴萱,令太后暗喜,不过接下的话语,又叫她的笑意去了大半:“然如今椒房无主,母后倒是不为侄女取中宫之位,果是无私念,然怕是他人会私低议身为姑母,母后对女弟似是少了些关切。”
“母后和你谈及正事,你竟是折损起母后了。然蕴萱,母后觉确能担当母仪之责。”
“想必几位朝臣也快至宣室殿了,儿臣先且归去了,此事日后再议。”刘彻不愿在言语间驳逆太后,顾寻了事由起身告退。东宫欲阻拦,却也因一句天子当以国事为重而无能为力。
殿外,我正与刘彻遇面,仰视中,我能见得他的神色颇是无奈,又似是对我寄于了些许期望。
我施礼作别后,刘彻只是极淡的一句准我起身,便直直往未央宫而去。宫人一声通报后,我入了殿内,蕴萱已是坐于太后身侧,头垂得极深,似是在掩藏那份失落。
东宫知晓此时让侄女强作欢颜必是为难了,顾在蕴萱施礼后,便命她去偏殿休憩。
“方才侯在殿外的宫人来禀时,说你已立了片刻,想必也是耳闻了我母子间的交谈。”
“无意得闻,可我不敢入殿内扰了太后与陛下,又因有要事与东宫相商,才侯于殿外,稍有听闻一二。”
此刻再细细作想,我恍然觉察到殿内除告退不久的蕴萱外,就唯有太**中的女官,亦是东宫最信任的宫人,而殿外亦是只有两人候着,应是她人均被太后暂且遣退了,好让她与天子能言及。
许是东宫心底也存有担忧,若此事有过多的宫人知晓,岂不是让刘彻为难?婉拒许是他本意,却会让太后失了颜面,不过是劝刘彻后、宫中多几位佳人再寻常不过的言语,天子竟是断然拒绝。而她在逼刘彻将灌夫治罪时,已有过一次为难,此次若再效仿,依天子之性子,怕是刘彻不会依从第二次。
而令东宫未料及的,乃是因一时不留意拔高了声音,让我恰巧得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