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鹰正与青奴争执不下,都欲与那魔物战死而后快,然而此时一声道号宣起,却是华山弟子赶到。他也顾不得是敌是友,总之这魔物此刻也只有华山的人才能抵挡。心下一宽,竟是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青奴虽然也是疲惫不堪,但临行前庄主特别交代了要小心华山弟子,所以虽然伤重难耐却不敢有半点大意。只见那大厅只中早已跑得一人不剩,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道人。这人看上去四十上下,体型稍瘦,不想却是有些道行。刚才那一声道号如洪钟震耳,却并不觉得有何不适,反而是被那魔物震伤的胸口缓和了许多。但青奴并不因此而心存感激,手下握紧了宝剑,立在火鹰与二奴之间。
“嗷——”那魔物此刻再次清醒过来,暴吼之下铁拳一挥,将那栏杆砸个粉碎,拳下带起的劲风拉得青奴眼角生疼,哪敢再看?待勉强睁得眼来,只见绿奴那本已千疮百孔的尸体被这一阵劲风凌空带起,化做一摊血水,如同一场血雨般四撒而去。
“这便是真正的魔么?”青奴此刻才真的感受到了恐惧,那种丝毫没有胜算,无比渺小和自卑的恐惧!这恐惧压得他心中作痛,手中宝剑也似有千斤之种,险些把持不住。
“孽障!”大厅中的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叫道一声:“灵符!”只见那手中腾起一道金光,金光闪耀之下化做一道符咒,再拂尘一挥,吼道:“降魔!”那符咒宛若脱弦利箭般飞出,直奔魔物而来。
青奴心中清楚,若是打算逃跑,此时已是最好时刻,待双方分出胜负,任何一方都不是自己一人之力能够抵挡的,更何况是还要保护身后的同伴。但若是逃跑,只凭他青奴一人,又如何能同时带走三人?青奴正在迟疑之下,那魔物已是暴怒不已,此刻失了眼睛,却是显得更加狰狞,一步步直逼青奴而来!
“不好!”青奴正要挥剑一拼,却见那魔物一阵怒吼,周身爆出金光。那魔物这才知道方才的攻击身后,盛怒之下再也不顾青奴等人。只见他大脚一跺,那整条楼梯轰然一声如碎布般被震为木渣。那魔物并未随着楼梯的损坏而坠落,反而凌空立在原地,如同是飘在水中一般仰天长啸!
那道士见了此景也是大惊失色!只见他右手一抖,那道袍“嘣嘣”作响,顿时撕做两半,大手再挥,道袍便悬浮于空。道袍如同一张漫天大网般一涨再涨,最后涨到三丈长宽,这才似猎兔的雄鹰般扑将过去。
那魔物嗓中发出古怪的声响,但由于眼睛已瞎,无法分辨攻击的方位,只待那道袍化做的法器近了才知道不好,迅速向右闪去。
但那道士也不罢休,食指微动,那道袍张开的大网向右一转,继续取了捷径追去!
“嗷!”
那魔物毕竟眼下不明,哪里逃得了?那道袍有道士在旁指挥,这才马到功成,将那怪物紧紧包在其中!
“名月!”那道士一声大吼,只听得身后一小童答道:“师傅接剑!”
那剑自小童手中抛来,道士并不伸手,只是口中再吼一声:“天外仙人游,御剑云中来!”那宝剑本来与普通利刃无异,此刻应了这一声,却是金光耀然,自动除了剑鞘,露出火红剑体!
轰!那魔物不知是被道袍还是先前的符咒所伤,此刻却是垂死挣扎般地哀号,更带着那满身金光四下乱撞。原本好好的一家客栈,顷刻间便如同一摊破烂,墙上的装饰、壁画,以及粉刷的油漆纷纷落地,好不夸张!
“御剑术,降魔万丈!”
好一个道士,只是在那里轻松施法,便已做到武林中人无法窥及的地步!青奴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安,连刚才的恐惧也忘记了,这道法魔功真的如此恐怖么?正在走神之时,只见大厅内红光耀眼,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其实,这大厅之中最是害怕的却是这个道士。这魔虽然未必不能降伏,但此魔见所未见,绝不似一般低级魔种,这就意味着新的敌人已经出现了,而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自己身边!想到这里,他怎能不惊,怎能不慌?然而为今之计,却是必须收了这孽障,至于其他之事,还需要再行计较。
“名月,开葫芦!快!”
那身后道童心领神会,取下道士腰间玉葫芦。只见这葫芦晶莹如雪,却是有几分分量,那葫芦口轻轻一碰便“扑”地一声打开。
这葫芦竟也是一样法宝,遇了金光便陡然增大,如同夸父饮水般将那满屋金光一下吸得干干净净。
道士收了法术,左手一伸,那葫芦便渐渐缩小,轻轻飘落了在他的掌上。
“青!青。”
这微弱的声音传入青奴的耳中,回头一看,那山奴与水奴却是已经醒来,只是伤得不轻,说话也很困难。
“你们醒了!”青奴喜出望外,赶忙上前将二人肩膀各托一只手上,扶了起来。
那山怒虽然伤得不轻,却仍然没忘记刚才的魔物,四下看看,这才问道:“鹰!鹰主!可好?”
“放心吧,鹰主无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青奴此刻已是对大厅那个道士畏惧十分,哪敢再作停留?嘴上说着,手下以是打算将山奴背等人一一背上逃脱。哪知那山奴却用尽紧有的力气挣扎,似乎并不愿意离开。青奴无奈,心中也是着急,硬是将他背上身来便要飞身跳窗。
扑通!青奴或许是因为恐惧,一时失了分寸,被什么物件绊了一下,二人一上一下摔了个实在。青奴心中不顺,待翻了身来却连山奴也顾不上了。
绊倒二人的并不是什么机关暗器,也不是什么妖魔道士,而是一支普通的布幡,上书“布衣神算”四个大字。青奴脑海中汹涌翻滚,浮现出一个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罗阳街头所见的那位,手持布幡,身着道袍,满街骗吃骗喝的算命先生!这罗阳并非少有生人,但因为罗阳地处蜀地,交通不便,很少与内地往来,所以算命先生却实在是不多。想到此处,青奴暗暗庆幸:幸亏当时二人及时走开,否则伤的人怕不是绿奴一人而已了!
青奴正在后怕,只听得一声“无量天尊”,面前已是站了一大一小两个道士。那楼梯早已不复存在,这二人竟无声无息便上了楼来!
不等青奴反应过来,那小道士已经以孩童的嗓音质问道:“他们被那魔物所伤,怕是已经沾了魔气,莫非你要让他们也入魔不成?”这声音虽然稚嫩,却很是严肃。
这一句惊得清奴一身冷汗,再细细一看,那火鹰与二奴皆是嘴角发青,似是有中毒的迹象。这真是“阎王殿上开玩笑,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火鹰再看那中年道士,一脸和善之相,不似有敌意之人。再一想,事已至此,以自己的力量想逃已经全无可能,更何况他是万万不会丢下同伴不管的。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或许这便是唯一的路了。于是青奴忍着右臂被压的巨痛坐了起来,说道:“不知二位是何方高人,可否赐教?”
那道士这才微微笑着,答道:“华山谷虚子门下,雷霄子是也,这是劣徒名月,有冒犯之处实属救人心切,还望勿怪。”
“呵呵。”青奴也是陪了一笑,心想,即使我心有怪罪又能耐你们何?这是不见谅也得见谅的事情,还须问我么?但口上却是不见半分敌意,回道:“在下李子青,江南人士。这几人乃是我的同乡玩伴,一路自江南游历而来。我几人也是路过此地,碰巧撞上,不想竟是碰了个怪物,险些要了我兄弟几人的身家性命。多亏几人相救,否则我这几位朋友恐怕要葬身在那魔掌之下了,谢二位尚且不知从何谢起,怎会心存芥蒂?”
“哈哈哈。”雷霄子见对方很是客气,也不便多说,于是行了道家之礼,“贫道只是见这罗阳城魔气冲天,便来看个究竟,怎知遇上这个孽障,这便是缘分了。”
“能与这成魔之人战了这么久,你们也不简单么!”旁边的小童见面前之人装得楚楚可怜,也是气愤,又插嘴道。
青奴被那小道童问中要害,心中更是惊慌。这小童年纪不大,看人待物竟比大人也不输半分,将来定是个棘手的人物。此刻人强我弱,青奴也只好谦虚道:“小道兄却是见笑了,我等只是些花拳绣腿,不足挂齿。只是不知二位可曾收服那魔物?”
“呵呵,这些你却无暇过问了,还是先随贫道暂住五仙观吧,这罗阳乃是多事之地,还是不宜久留。”
“谢过道长!”这青奴见对方只是顾着救人,心中大喜。
不管对方目的如何,现在能救火鹰等人的也只有这雷霄子了。但心中却是觉得有一事不提不快,于是指着地上写有“布衣神算”的布幡道:“这人似曾相识,象是新到罗阳街头的一位算命先生。”
“这魔物子青先生认识?”雷霄子一愣,不想竟能从此人口中得到消息,不管是真是假,总会有些用处。于是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问道:“这魔物究竟是何来历,可否细细说来?”
“咳!”青奴捂着胸口,一阵急促的咳嗽,再也按耐不住,啊的一声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雷霄子看着地上几人摇了摇头,如此重的伤势,恐怕要些日子才能恢复了。
“师父,他们没事吧?”小童见雷霄子面色有异,赶紧过来搀扶。
“没事,他们只是晕了而已。”雷霄子叹道:“这魔物当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