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物似是只对鲜血才感兴趣,原本无神的目光此时似闪着万分光芒,此刻见了绿奴口中喷出来的鲜血,却是直直盯着,飞身而去,口中怪吼连连,似是十分兴奋!
火鹰一见不妙,正要起身再救绿奴,只见那山奴与水奴白眼一翻,竟是受不了刚才那一声怪吼,白眼上翻,晕厥了!
“绿奴!”
眼见再救绿奴已经为时已晚,火鹰顿时悲上心头。这段距离虽然不远,但敌人豪不畏惧,眼中只有鲜血,速度何等迅速。更何况那铜皮铁肤似乎非普通兵刃能敌,虽然火鹰等人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也并不怕谁,但面对此时的敌人已经黔驴技穷。左右看去,除了那震落在地的刀剑再无其他利器可用。于是运起真气,右手一指,那地上之剑凌空而起,直奔对方而去。
又是“咣当”一声脆响,那剑还是一样没见效果,直接弹了开来。
这火鹰平日行事沉稳,但此刻眼见随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已经危在旦夕,心中也难免乱了分寸。平日里就因为太顾这丝感情,他没少被义父白千问责备;但也因为这个不是很适合做杀手的缺点,火鹰这些手下个个都是忠心耿耿。
这边是因为山奴与水奴耽误了时机,那边是魔物直奔绿奴而去。
“如今只有赌上一赌了!”他心中暗想,手下再运五分力道,正要出手。
这一掌打去不知道那绿奴是否有得命在。想这四奴乃是生于江南,故以青山绿水为代名,唤做青、山、绿、水四奴。青奴武功以谋略都高过常人,故为四奴之首;山奴心思缜密,细微的事情也尽在眼底,丝毫不露;水奴办事妥当,善于随机应变。而这绿奴却是武功相对最弱,能成为火鹰的随身四奴之一,只是凭一身独门暗器的功夫。
此时绿奴已吃了刚才那掌,若是这掌力道把握不好,肯定命丧当场。但这么远的距离若是力道轻了,又如何解得了围?如此一来,绿奴肯定死无全尸。
火鹰想到此处,把心一横,就算死也要绿奴死在自己手里!只是瞬间的工夫,这一切已经有了决定,他掌下不再犹豫,一掌推出!
再说那绿奴内功底子并不深厚,刚才被魔物一震,直震得气血上涌,胸口苦闷,当时便压不住那口恶气,吐血当场。慌乱中那魔物直奔自己而来,他只觉得四肢发麻,用不得力,心想必死无疑了。幸亏得鹰主一掌打来,这才暂时脱险。但那一掌虽然不重,受伤了的他却无力承受,这才伤重至此。
不过这一掌却不是没有作用。
绿奴吃了这掌,大脑也清醒过来。见那魔物此时眼中只有自己,他知道已是拼死一博的时候了,若是顺利的话,或许能救了其他人。于是下定决心,只待对方再接近些,想到这里,脸上竟是一副难以琢磨的怪异表情!
那魔物见了血已是失去理智,仗着自己刀枪不入,更是肆无忌惮。火鹰刚才那御剑一击甚是犀利,他却丝毫无损。此时发觉背后再次发难,也只当与己无关!
“来得好!”绿奴狠狠咬住嘴角,硬是提上一口真气,叫道一声:“看招!”
那魔物一愣,似是懂得人言,但未见任何兵器、暗器,更不见任何招数。
“砰”的一声闷响,火鹰的掌劲实实在在落在那魔物腰间。
火鹰这一掌本来是为了给绿奴留个全尸,却不想这畜生突然一停,硬是受了下来。这下火鹰急了,心中暗叫不好,这一掌打在绿奴身上还可保他全尸,但打在魔体之上可能半点作用也起不了。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如此也只有以命相搏了!
再看那魔物吃了一记重掌,虽未受伤,但却因没有防备,一个踉跄,晃了两晃,倒向前去。
绿奴刚才一记虚晃本是为了激怒这怪物,而此刻这怪物吃了火鹰一掌,直接倒了过来。暗道一声,来得好!绿奴这才把手伸向腰间,嘴角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
那魔物见此情景,以为绿奴放弃抵抗了,心中大悦,顾也不顾旁边的火鹰,一个翻身起来,又再扑去!
火鹰虽然急了,但那双眼果真似鹰眼一般,一切都看得清楚。见绿奴的举动心中一惊,绿奴这是要出最后的招了。绿奴自幼便学习祖上的暗器之功,但最后的暗器却是藏于体内。这种暗器名曰万蛊穿心针,乃是自幼便种于体内,到万不得以之时才会使用的最后绝招。这一招暗器自体内发出,自然便是同归于尽之招!
“绿——奴——!”
这一声悲彻心骨,他心中清楚:绿奴这是要牺牲自己来保护大家!但这万蛊穿心针一出,最先死无全尸的人却是绿奴自己。想到这里,他怎能不悲,怎能不痛?
但一切都无法阻止了,绿奴那丝微笑便是他的决心。那是牺牲自己来保护他人时,那种下定决心后解脱的笑。
绿奴待那魔物贴得身来,这才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穴位点下。
万蛊针,穿过绿奴的身体破皮而出,上万蛊针密集如雨,纷纷直奔魔物而去。这么多针破体而出,那绿奴哪还有得命留?整个身子形体尚在,但那浑身上下血涌如注,却已真是千疮百孔!
那魔原本仗着自己刀枪不入而肆无忌惮,此时那绿奴体内迸出万柱血泉,哪里还有理智?只听“嗷嗷嗷——”几声兴奋至极的吼声,更是拼了命般奔那鲜血而去!
一阵如雨点落地般密集的撕裂之声,那魔物再也不动了。
火鹰看看四周一片浪籍,心中悲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足捶胸,长声哭道:“绿奴,我火鹰何得何能,要你如此护我!”
长叹之下已是泣不成声。
再说那魔物,倒在绿奴尸体之上,那条正要享受新鲜血液的舌头还伸在外面。
“鹰主,绿奴他。”
火鹰已是泪流满面,抬头看到青奴,那条右臂受了重创,只能勉强拖着手中之剑。
“鹰主,绿奴他!是不是死了?”
火鹰茫然看去,那绿奴在万蛊穿心之下身体早已如海绵一般,被那魔物一压,已经扁去三分。但他哪里肯接受这个现实?颤颤巍巍抬起右手,喃喃道:“青奴,快,快救他!”
“鹰主!”青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绿奴只是一名手下的普通杀手,毫无半点血缘关系,但为了绿奴,平日冷静似冷血的火鹰竟死伤心至此,做手下的怎能无动于衷?
“绿奴!他用了万蛊穿心针,已经!已经没救了!”青奴话言至此,也是一阵悲伤,单膝跪向绿奴尸体,“绿奴兄,你放心,就算青奴拼上这条性命,也会为你保护好鹰主!”
说话间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响动。二人抬头一看,那魔物微微动了动四肢。
“鹰主,您赶快离开这里!”青奴左手执剑横于面前,两步挡在火鹰与那魔物之间。
“青奴,对方若是武林高手,战也战个洒脱,就算死也死而无憾。但现在的敌人不是你能对付的,对方!对方是魔!”火鹰满脸泪痕,却冷冷一笑,“如果你现在离我而去,我火鹰绝不怨恨半分!”
“鹰主,您这样说,不象个杀手!”
“杀手?哈哈哈哈!”火鹰冷冰冰地大笑,“自从苍鹰庄改名葬情庄的那天起,庄里就没有杀手了。”
“鹰主,往事何必再提?若是鹰主顾及属下,请立即离开。若是青奴不幸战死,鹰主也好为属下血恨啊!”
“那万蛊针细若蚕丝,多若牛毛,绿奴以死相博尚且如此,你能如何?”火鹰闭眼舒气,等那眼睛再睁开来,已是满目坚毅,命令道:“青奴听令!”
“您。”青奴坚决地扭过头,“恕难从命!”
“你敢违抗我?”
“属下。”青奴目光坚决,平静地说:“带走其他两位兄弟的重任斗胆交给鹰主,至于这里,青奴誓死不离开半步,除非鹰主安然离开!”
说话间,那魔物已经勉强可以活动。方才被那绿奴的万蛊穿心针所伤,针针顺着毛孔而入,双眼更是惨不忍睹。那满身上下虽然中针无数,却不似绿奴那般,只是渗出丝丝黑血,惟独眼睛伤得严重,转眼间血流满面,这些黑血与绿奴的鲜红人血搀在一起,分别甚是明显。
“鹰主,没时间了,快走!”
“青奴!你!”
“无量天尊!”这声音不知何人,内力浑厚,但并不似那魔吼之声。这声吼似乎对魔伤有些帮助,二人都觉胸中开阔了许多。火鹰与青奴诧异万分,这又是何方神圣?上下搜寻,最后目光落在大厅之中。
一声道号宣起,大厅内赫然站了两个道士。其中一个瘦骨嶙峋的道人目光似箭,对着魔物一声断喝:“孽障,来于你道爷斗上一斗!”
说完也不见那人动手,闭目而立,口中念念有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经文如同天外之音,洪亮清晰,虽然在大厅中回荡久久,震耳欲聋,却给人一种如临圣境的感觉。
“华山弟子!”不管是敌是友,这魔物定是有了对手。火鹰如释重负,疲惫不堪的他再无半分力气,晕了过去,任由青奴如何呼喊也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