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我问你风儿去哪了?”
越朝军营里,秦束手拿书信,正盘问着跪在营帐之中的陈宦陈将军。何风木走了,只留下一笺信纸,少年浏览过信纸,确定是她的字迹,而且纸上笔墨未干,她走了还没多久。
陈将军跪下抱拳,言语真挚恳切,“回禀主帅,风儿姑娘昨夜不告而别,末将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只在她的营中看见了这封书信,就马上前来禀告主帅。”
身上虽有战伤,可秦束还是从裘皮木椅上站起,他拆开书信细细阅读,心情瞬间起伏波澜。那双幽暗的冷眸散发出一阵渗人的寒气,少年紧盯着墨迹,速速看完了两页信纸。
承蒙主帅多日来的眷顾,自我走后,两不相欠,若是再遇,形同陌路。信尾“风儿”二字越发清晰,这是她写的,千真万确!
薄薄几页信纸已被秦束攥得皱了,少年绷紧着一张脸,不发一语。跪在地上的陈将军见状,又语,“主帅,这确实是风儿姑娘留下的信。”
“别再说了,我不信!”少年大声呵斥,手中的信纸尽数撕成碎片,随后零落于地。
怒气直冲,在撕信纸时,少年很明显的感觉到愈合的伤口裂出了一道口子。可他还是忍下了剧痛,“陈将军退下吧。”话语中还带有怒意,他对她的不辞而别是有多气愤呀!以至于连伤口裂开都不算什么了吗?
看来还是瞒不过主帅,风儿姑娘我也只能帮你到这,还望你能顺利的拿到解药。陈将军低头轻声的叹息,之后便起身退下了。
少年松了口气,随即落在了裘椅之上。殷红的血迹渗出单衣,还没解下衣带,胸口就一片鲜红夺目。少年脸色苍白,眉头皱缩,冷眸也逐渐黯淡下去,这时候他多么渴望她还在,为自己涂药膏换纱布,可是为什么她要走,她偏偏在这个时候走了!
少年仰躺在裘椅上,体会着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能放声高喊,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伤势在恶化,所以他只能默默忍受。其实也没什么,痛到极至的他,已经没有了知觉。
少年一呼一吸,显得极为安静。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的出现少女的画面,可她现在离开了,真的不在了。西沙湾口正是两兵交战的界限,她是想去哪?万一她路遇匈奴人,少年想到此处,心头一动,伤口裂开的更深了,胸膛口血肉模糊,细看处竟然是骨头。要知道乌尔肯不会放过一个越朝人,若是落入他之手,那这些伤不就白受了。
那日交战,绯舞召唤来的金蛇仅在越军四周舞动。秦束心底已经知晓,乌尔肯没有交战的意思。之后,秦束大胆的走了一步险棋,他让陈宦带兵先走,而自己选择留下。
秦束选择留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少年自荐北上杀敌,父王应允了,可是那个疑心颇重的父王在秦束身边安排了眼线,他就是一直以来保护着二皇子安危的陈宦。陈将军只听令于父王,想要让他为己所用,就必须有恩于他。在危机时刻,秦束让他先行撤离,而自己却选择了战斗,这份生死之恩,他无以为报。
绯舞见陈宦带兵逃走,翠笛停下正欲去追,但被乌尔肯叫住了。少年见状,心底的猜测已被证实,他暗自偷笑,吐出一口鲜血后,笑道,“我们再来比试一场!”
乌尔肯没有回答,直接接招,兵刃交接,厮杀再起。顿时天昏地暗,激起黄沙无数!两人剑气正盛,旁边的一干人等也后退了百步,只是可怜了还未散退的金蛇。两人挥剑苍穹,一剑挥下,空中惊现蛇头与蛇尾,落地时,断成两节,金蛇头还吐露着红红的信子。
两人战斗,愈发凶猛。没有人会知道,这是一场假的打斗。乌兮单于年老体衰,王位迟早要传给长子乌尔肯,只是传言乌尔肯沉迷美色、妻妾众多,行为作风不能让整个匈奴人信服,所以他才要借此战役来树立威信!对于秦束,这场战役也至关重要,他不能输!
看这情形,两兵迟早会交战,可是还存在另外一个可能性!他们可以合作,互利共赢!乌尔肯答应退兵,唯一的条件就是要那个符合条件的女孩!树立威信固然重要,可比起符合条件的替身来,还是微不足道。想要在匈奴人里找出一个满足条件的替死鬼,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这么些年也只寻见一位。可是北塞城中突然出现的小美女,正好符合乌尔肯所要找的所有条件,这回不是上天在帮他吗?他已经无心于战了。
乌尔肯卷起黑袖,将前臂露了出来。少年望着乌尔肯手臂上的一团团黑斑,也猜测到了几分,若乌尔肯再寻不到替身,渡出体内淤积的毒素,不出半月就会毒气攻心。
“我想你也猜到了。只要交出她,我立刻退兵,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卷起的衣袖放了下来,乌尔肯静候少年的回答。
少年当真答应了吗?乌尔肯要的人可是何风木,若是这样,秦束也太忘恩负义了!我想我是最了解真相的,秦束没有理由不答应,若他想脱身,便只能答应。
“我知道你会犹豫的,但是你得这样想,用一个人的命,去换千万人的命,到底值不值?”
少年沉默了,他明白自己的实力,越军驻扎于荒漠,水源已经断了,若是再找不到水源,别说上战场,就连活下去也是一个问题。面对千万士兵的生亡,少年选择了低头沉默。
直至最后乌尔肯的一句话,让少年应声了,他答应与乌尔肯合作。而我听到后,也是震惊了一下,不愧是将来做君主的料,千万人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一颗毒药丸放在了秦束面前,乌尔肯让秦束服下。与之前相比少年没有再犹豫,他接过药丸,一口吞咽。“很好。”乌尔肯拍起了手掌,笑着叮嘱道,“记得要尽快将她带来,不然你会比我先死。”
欲走之际,乌尔肯奉劝了几句,“忘了,你这么完好无缺的回去,他们肯定会怀疑的。我建议你最好拿剑在身上划上几刀,若你对自己下不了手,我倒可以帮你一把。”
好阴毒的乌尔肯,毁体丹会使伤口溃烂。秦束若没有这些刀伤,毁体丹的摧毁效果会大大的降低。少年直臂横握宝剑,冷漠的说道,“放心,这些我都知道。”
乌尔肯满意的点头,黑纱下露出诡异的笑容,随后他一掌打向自己胸口。手中的剑落在的黄沙中,乌尔肯后退倒地,手捂胸口。绯舞见战况不妙,忙带兵走上,“主上,你受伤了。”
“没事,还是你最关心我。”乌尔肯握住美人的纤纤玉手,言语间透出一种诡异的感觉。此时的绯舞显得很不自在,她正欲去追秦束,却被乌尔肯拦下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少年做到了!只是他选择了一个很残忍的方式,那日夕阳落山,他浑身带血的回营了,没人知道,那满身的伤口是他自己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