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布落地,随着她毫无知觉的倒进怀中,他感觉身上一阵冰凉。昨夜发生了很多事,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去理清一些思绪。可是他突然不想走了,他发现怀中的少女和雁容有些相似。
虽然在我眼里豆蔻年华的少女都长得差不多,可何风木和雁容却不是一个类型的,也不知秦束是怎么认为的,反正她们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继续看下去后,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来昨夜偷袭的军队并不是北方的匈奴兵,这很可笑,也很可怕。
少年手握箭羽,双眸怒视着箭镞上刻着的一个“禁”字,这是禁卫军的标志,昨夜要杀他的人是父王!再看怀中纤弱无力的少女,昨夜救他的是一个还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突然间,他变得不想动弹,宁可中这一箭的人是自己。之后他又努力的说服自己,父王是不会这么做的,父王现在还需要他,还要他上战杀敌,“难道在您眼里孩儿已经没有用了吗?我不信,一定是她们在蛊惑您,在离间我们的父子之情。”
少年默默注视着手中的箭羽,浑然不知怀中的女子已经醒来,她听到了少年沙哑的话语,一声一句十分清楚。要杀他的人是他的父王,原来是这样,皇宫里的人好可怕,少女心想,此生定不会去这个是非之地,可惜后来造化弄人,最后不还是进来了。
少年略感怀中一动,便松开手中的箭羽,随口关心道,“你醒了。”她点点头,没有出声,只是想安静的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谢谢你帮我挡了这一箭,我真的很幸运。对了,你背上的箭口很深,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才刚醒,他就问这么多,叫她怎么回答呀!少女恢复的很快,侧躺在营帐中说道,“替你挡箭,只是因为我受了那一箭,你能背着我走,这样我们就都能逃脱了,反之,你中了箭,我肯定背不动你,而我又不是那种只顾自己逃生的小人,这样一来我们都得等死,所以你不必感谢我,相反我要谢谢你,一路背着我肯定很重吧。”
这话被何风木这么一说,我倒是越加佩服起秦束来了。懂得感谢,是个好少年,只是可惜,不管打了多少胜仗都不被父王器重。
“谢谢我?”他摸了摸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重,你很轻的。”
“在帮我拔箭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我背上的胎记?”少女突然问起,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他没有否认,直截了当的说道,“是被火烫出来的一个圆印吗?”
军中琐事太多,少年没有仔细看过她的后背,只是在箭镞没入处,触碰到了一个古怪的疤痕。应该是被火烧的,而且有些年头了,起初为了拔箭,秦束没有多大注意,现在何风木提起,他想倒是有这么一个圆印。
“嗯,是一个圆印。”她深吐了一口气,细细讲来,“这个圆印自我懂事时就印在了我的身上,每当触碰到后背正中第五根脊椎处的疤痕时,我就问婆婆这是什么?婆婆也不知道,请村里人看,村里人说这是不祥的东西。所以当我自学易容术后就用人皮将它隐去,可惜学艺不精,只要碰到烈火或冰水,人皮就会退却,疤痕也就显现了。”
没想到何风木说着说着就把瘦弱的后背给露了出来,她的后背一丝不挂,前面也只是用棉被捂着,她要干什么?要给他看背后的圆印也不至于脱得个精光,难道还有其他重要的事?
少女的后背上果真有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印子,圆印处还有一些脱落的假皮,大概是昨夜的火,致使人皮的脱落。少年见她有异样的举动,忙松开了手,正想闭眼却发现已经晚了,于是突然间他目瞪口呆。
之前是被迫无奈,看了这些不该看的,现在算是光明正大的看了,有一种感觉,秦束被她后背的印记给吓住了。
“天字监狱!”少年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四个字,天字监狱里关押的都是一些朝廷重犯,但凡进入天字监狱的犯人,后背都会印上一个监狱特有的记号,用铁烧红后印上的烙印,除非把皮扒了,不然这辈子都会带有这种记号。少年脸色铁青,比看到箭镞上的“禁”字更为难看,天字监狱里的罪犯判的不都是死刑,照理说不该有人逃出。
“你知道我后背上的烙印是什么吗?”少女将凌乱的长发绾到一侧,转身看着少年一脸惊奇的模样。
少年晃过神来,天字监狱牵扯到父王,还是不说为好,可她都这么问了,不告知也不好,犹豫再三,少年终究还是透露了些,不过他也询问了一些问题。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不过以后千万别再让人知道你的身份,也不要去探知你的身世了。”说到最后,少年殷切的关心道。
少女没想到一个跟随她多年的疤痕,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这些事情都是她无意之中知道的,她本不想知道,可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知道了,“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刚才脱衣,是想请你清理一下伤口,并且把伤口旁的假皮给清除掉。见你有这么大的反应才问起了背后烙印之事,其实我也习惯了现在安定的生活,也不想为其它的事情操心。”
少年有所领悟,赶紧拿来金创药和纱布,“就当是我多嘴了,别太介意。”
取下红塞布,上等的金创药从小金瓶中倒出,白色的粉末一点点覆盖在发绀了的箭口上。他每倒出一点药粉,她的眉头就紧皱一下。
“疼吗?”少年看得出她很痛苦,可手上的动作手法依然很简陋粗略,这倒的不像是金创药,感觉像是盐巴。反正就给我一种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不弄死她不是人的感觉,还问她疼不疼,这不明摆着的事。
她咬着下唇,艰难的说道,“二皇子你果真只适合行军打仗,对于敷药包扎一类的真是一窍不通。还问我疼不疼,你就不能轻一点。”
这么一说,少年更加别扭了,拿起纱布横竖缠绕的一通,“的确,我实在不懂敷药,对不住了。”
“好了,我自己来吧。”何风木接过一卷纱布,自行绕了起来。除去的上衣穿起,少女系好了身上的衣带,对着转过身去的少年说道,“你可以转过来了,说真话,换做是我也不敢给人拔箭,还真是谢谢你。比起拔箭来,敷药也不算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