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承认秦束是位君子,可他的确是报了这仇,此后他势如破竹、连连得胜,一举平定北方匈奴一族,为越朝又开辟了一片新的疆域。不过现在的秦束还没有那么好运,有时就连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会因他而倒霉,在他迟迟不肯退离时,敌军早已将他们包抄,数十名战士誓死突围,才得以让他和何风木逃出,最后留下来的轻骑军全数阵亡。
他们孤身二人无人来救援,身后的匈奴兵又穷追不舍,弓弦张开,毒箭上悬,他们与敌军有一段距离,可是北上之人善于骑射,天上的老鹰都能射下,就别说是几里外的人了。
在逃跑过程中,何风木为秦束挡了一箭,这一支毒箭深深的刺进她的背部,没走几步,毒性就蔓延开来了,他义无反顾的背起少女,朝着事先约好的北塞关走去。好几次她都让他放下她先走,可是他没有这样做,既然要保证你们的安全,那就要负责到底,他是不会轻易抛下同伴的。
“到了。”连续几日的赶路,他们终于来到了北方的要塞,出了这关就有人接应。少年事先让他们在这汇合,不出意外西路和北路的轻骑军已经到了,而昨夜南路的轻骑军折损了大半,现在也应该入关了。
“快,开城门,二皇子回来了,主帅回来了。”城门内一阵高呼,士兵们手举兵戈,迎接主帅着主帅的归来。
少年此次出关,就是为了寻找米粮和药材,可没想到中了敌军的埋伏,三百多人的骑军只剩下一半。我想在得知自己中了埋伏后,秦束已经知道没有后路了,为保全剩下的粮食和药材,他才会命一部分人先走,而剩下的士兵,都不能走,他们要为走的那些人争取时间。这就是秦束狠毒的所在,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该舍弃的终归要舍弃,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做到如此,真是心思慎密呀!
可是他选择了留下来战斗,这一点我始终猜不透,都决定了让他们赴死,又何必把自己也置身其中。他该不会想借机在少女面前表现一把,试图彻底改变少女对自己的看法。
后来我才知道事实并非是这样,这里面暗藏玄机。
入关后就是越朝的国土,可北塞城中,荒凉一片,与外边也无不同。
“二皇子回来了,末将迎接来迟。”陈宦跨下马来参见道,伴随在他身后的还有西北两路轻骑军。昨夜,他领命回营,将粮草药材安置好后,搬来三千救兵。现在正准备出关,却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二皇子,他一脸兴奋,溢于言表。
秦束放下背上的少女,命人先将她送回营内。他抹过脸上的尘土,咳嗽了几声后说道,“此次突围南路军有功,本帅先记着,等打完胜仗,我会在皇上面前帮你们邀功。”
陈将军跪谢道,“多谢主帅,末将愿誓死效忠。”
“主帅英明神武,尔等誓死效忠。”
“主帅英明神武,尔等誓死效忠。”
……
一声高过一声,士兵们如潮水般一波一波跪下呼喊,浪海涛天,山盟海啸,一时间士气大增。
回营,少女在喝下米粥后,气色红润的些,只是她背上的毒箭还未拔去。箭上的毒,何风木可以自行解除,可是背上的箭,还得让外人帮忙。
她背对着他,口中轻声的吐出二字,“帮我。”行军打仗的都是男子,这时候也顾不了伦理道德了,她上身挺立,一只白羽毒箭狠狠扎进左侧肩胛骨处,若再深个半寸,箭入心脏,毒侵肺腑,就算是师傅来了也救不了她。
他犹豫了,不是不愿意帮她拔箭,而是这箭有回刺拔出来比射进去更疼。
“来人,带回来的野麻呢,速速取来。”听得一声命令,营外的士兵抱拳应声,“昨夜陈将军带回来的野麻,已剩不多,明日又有一批伤员要救治,药材很缺。”
又是一阵低头,一夜没睡的少年有些疲惫,这样两难的事情在军中时有发生,而这一次他选择了她,“我们打仗的都是男子汉,这点小伤都受不了,何谈保家卫国、流血牺牲,快把野麻取来!”她听后很受感动,刚到嘴上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想说她可以不用麻醉,这点疼痛对于她来说算不上什么。
士兵随后取来野麻,小心的奉上,后又退下看守在营外。
她看着两株野麻,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就是她千辛万苦要找的野麻,现在就这么如愿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我心里很清楚,野麻不好找,还是把这两株留给需要的将士,我可以挺过来的。”在少年拿起野麻,正欲咀嚼时,她说话了。她还是说了。
“你真要让我这么做。”
她点头默认,医者应当救死扶伤,她决定把这份荣幸给病人。少年取出贴身的一把小刀,将何风木背后的衣衫划破,露出了中箭的伤口,箭刺处呈现一圈暗红的颜色,红到发黑,。看着这伤他立刻就明白了,少女只是暂时缓解了毒,只要这箭不拔,毒就不能根本解除。一切都怪自己太过大意,还是速速拔箭吧。
想是这么想的,可少年刚要动手又犹豫了下来,片刻后他还是手持小刀,迟迟未动。面对她白皙无暇的背,他真心下不去手。
“动手吧。”她背对着他将脸侧向一边。刀尖触碰到细滑的皮肤,他能感觉到她的害怕,既然怕为什么还要拒绝麻醉,此时的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身子骨在微微颤抖。秦束真的不解,战场杀敌,他可以一剑刺入匈奴胸膛,热血喷溅到他的脸上,他都未曾眨动一下眼睛,而现在的他居然手软了。
少年松动了一下肩膀,又把小刀握起,“你忍着,若是疼就喊出来。”他用小刀顺箭镞没入处深深的割出了一个十字刀口,箭镞上不仅涂有剧毒,还设置有倒刺,唯一能减轻疼痛的就是用刀割开伤口。他在动手时很小心,还注意着少女的反应,见她没有发出哭喊,才敢再继续下去。很难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可以承受拔箭的巨痛,事实证明何风木做到了。
殷红的毒血从划开的十字刀口处渗出,刀上也都是血,毒在还在蔓延,若再拖拉下去真会危及生命,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将她转过身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满脸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秦束你确定是在救人,而不是在乘人之危,虽说你们的年纪还小,可这毕竟是肌肤之亲,她的后面你看到了,现在她的前面你也隐约的感受到了,这尺度也太大了,我接受不了。
“冒犯了。”他左手抵着她的后背,右手握上了箭羽。箭镞上的铁弯勾出一块血肉,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下,她无力的倒在他的怀中,松开的手中是一块从他身上撕下的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