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凭什么这样命令她,刀刃轻架于她的脖颈,手一松懈,银针落地。他一声令下,她们三人就被士兵们带走了。走出小树林,是一支轻骑军,他们身披戎装,精神抖擞,在看到少年回来后,容光焕发。
少年出来是为了寻找野麻,而他们是来接应二皇子的,预计明天就要启程回军营。这也就是说,能逃跑的机会,只有今晚。
夜幕来临,明月当空,皓月与篝火照亮了临时搭起的营帐,她双腿盘坐在火堆一角,略有所思,营帐四周都是他们的士兵,每两个时辰换一批士兵看守,期间还有士兵会巡逻,想要带小云和老妇人逃出,可能性真的很小。
“姐姐,在想什么?”小云依偎在她身旁,轻声的询问。她望着火光,又抬起了头,“小云想不想哥哥,你看月亮这么圆,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团聚呢?”
小云应和道,“想,姐姐呢?姐姐想不想家?”何风木苦笑了一声,“我没有家,抚养我长大的婆婆也去世了。唯一能让我感到快乐的,就是我还有一大帮师傅,他们每个都身怀绝活。”
“没关系,你就把小云当成是你的亲妹妹,这样你就有家人了。”月光下她们促膝长谈了良久,不知为何,我越发的想到了苓儿,若猜的没错小云就是医仙的小孙女。
静谧的夜,看似平静却暗藏玄机,远处的树丛发生了一点动静,何风木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潜伏着的杀气,再一看迎面而来的是他。他卸下一身银甲,换上了随意的便装,可白天的英气却丝毫未减。他向她走来,递给她食物和水,她欣然接受,交给了身边的小云,并嘱咐小云多吃点。
少年坐了下来,就坐在她的旁边,他指着燃烧着的火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们?”
“二皇子抓我不就是为了一解心头之恨。”她很平淡的回答,隐约之中感觉到了异样,就向他回了一个眼神。他也体会到了这种异样,拍了拍她的玉肩,“白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这里是敌军经常出没的地带,我军伤亡严重,敌军更是。现在我军粮食药材奇缺,我想敌军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肯定也在四处寻找药材。我找过了,方圆百里,这有这荒郊一处有,所以我强行带走你们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想敌军很快就会找到这的,那位老妇人腿脚不便,你们肯定不会离开这里。到时候真正要你们命的人就会来,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好,等到出了这一带,我自会派人送你们回家。”
他说的这一番话好合情合理,何风木感动得就差说声谢谢了,“真的吗?可是你别忘了,是你害她们没有了家,你让她们回哪去?无家可归和丧命在此,有何区别?”
“无家可归,丧命在此。”他默念了一遍,顿觉可笑,“相比之言我算好多了,我是有家难回,可那算是家吗?她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他有当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吗?宫里的人不都盼望我命丧于此。”秦束的事,何风木还不了解,但从少年脸上,少女看出了一种怨恨,这种怨恨很可怕,可怕到可以将人杀死。
“那你不恨我吗?我可是让你在士兵面前丢尽了脸面。”她看着忽明忽暗的火焰淡淡的说着,“你还咳嗽吗?这药粉的威力可是很厉害的。”也不知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少年咳嗽了一声,“不恨。”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何风木慢慢推算,若是被匈奴抓住,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挺自在的。
她起身拍了拍衣裙,“实话说了吧,我撒的药粉虽然呛人,可是有活血御寒镇痛的功效,平时我都舍不得吃,结果却白白给你们捡了便宜。”少年笑而不语,起身调侃道,“原来寻常的辣椒粉有这么多功效,我真是要谢谢你了。”
她踢了少年一脚,郑重的说明,“我在医书上看到的,辣椒粉就是能活血御寒,还有镇痛呢。”
在他们谈话之余,远处的灌木丛中闪现一丝银光,不好,是敌军的埋伏。我想秦束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匈奴会今夜动手。弓箭拉起,箭羽飞射。
“有埋伏!”放哨的士兵大声急呼。
箭上带火,烧灼着军营,好些入眠的士兵还没穿上军甲就拿着刀冲出军营,二皇子让他们撤退,自己却拿起了剑。少年将她拉进怀中,嘱咐道,“带老妇人和小女孩走,保护好她们。”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身边蹿过的箭羽,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不,我是不会让自己欠别人人情的。还有剑吗?我和你一起杀敌。”此刻他紧紧的凝视着她,完全不顾满天飞射而来的箭羽,只因为她说她要和他一起杀敌。
“叮叮叮……”身边的士兵为主帅接下了好几支箭,少年一挑宝剑,剑柄在空中打了个转,随后落入何风木手中,“那可别怪我在杀人之前没提醒你。”此剑极为轻盈,她一剑割下累赘的衣裙,豪迈的笑道,“这样就不会弄脏了。”少年连声叫好,对于少女的豪爽无不钦佩,这样才像行走江湖的侠客,“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法!”
营帐的火一直在烧,只听见一声“杀”,匈奴们就从暗处冲了出来,他们手提短器,成半弧形包围,看这架势定在不远处埋伏了良久。秦束留下一半的轻骑军,其余的都向北撤离,“陈将军,带小云和老妇人离开。”陈宦单手抱起小云跨上马去,另一手扼住缰绳,领命道,“末将领命。”
“嗖嗖嗖……”
劈开三支飞来的短箭,何风木撤到秦束身边,“营帐近乎被毁,野麻也烧了大半,他们来了,有很多人。”她上下喘着粗气,说的也很急,看到大量烧毁的药草,她心如刀绞。
“二皇子也快撤吧!”恍然间,一半的轻骑军只剩下面前的数十位,剑锋偏刺入土,少年跪倒在地,他低下头缄默无声,一半的轻骑军也有几百号人,这些都是他精心训练的骑士,个个身手敏捷,他不敢相信短暂的交战中,只剩下眼前的这几个人了。
“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数十名士兵一同唤道。
她突然跪下,抖动着少年松下的肩膀,“快醒醒,你不是要看我的剑法吗?要看的话现在就起来!”他还是一脸颓废,要叫不堪一世的秦束败走逃亡,这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正如战士所说,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可秦束还是跪在地上,他无法原谅自己,就在何风木来的前一刻,他得知老妇人还在营帐之中,可是火势太急,他无力救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吞噬一切。
深色的瞳孔在火光下越发诡异,他冷然抬头怒视着漫天的大火,“此仇不报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