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郊区,乱葬岗。
杂草丛生,荒芜一片。两名侍卫手推木车,在某个坟头停了下来,德公公这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好了,安全了。”德公公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四周无人后对着木车里的死尸说道。
白布掀开,原先死去的尸体竟然活了过来,在揭下人皮面具后,一张娇美的脸出现在了琉幻镜中。青丝放下,官服除去,这人怎么会是雁容,看来是我猜错了。
“容妃娘娘。”德公公恭敬的说道。
手上的人皮一点点撕去,为了这一次的出宫,雁容真可是煞费苦心。可是雁月和如梦呢?与此同时,两名侍卫扯下面上的白布,脱下身上的侍卫服,我瞬间明白了。
真是好计谋,李统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木车里的死尸上,却未曾留意推车的两位侍卫,所以她们就顺利的出宫了。
“多谢德公公。”雁容起身感激道,随后雁月和如梦也一同说道。
汗水未止,这场出宫计划还真是惊心动魄。要是再来个一次,德公公的心脏病就会复发了。
“不用谢,能认识容妃娘娘,奴才三生有幸。”德公公缓了口气,见天色变暗,就说道,“时辰不早了,奴才在城东桥头的新月客栈为两位打点好了一切,只要拿着这枚玉片过去,自然会有人接应。”
德公公将一枚月牙玉片放置于雁月手心,细心的说道,“见着掌柜,只要把这个交给他,就说宫中故友。”雁月会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与如梦一同奔赴于城东。
临别时,雁容嘱咐了几句,让如梦好生的照顾雁月,她刚流过产,身子还很虚弱。如梦让雁容放心,自己会好好照顾主子的,倒是容妃娘娘在宫中要多加小心。
我很欣慰姐妹两人间的隔阂终于消除了,她们依依惜别的场景让我有一种错觉,回想当初姐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红境,我的心情就像现在的雁容,不舍,苦涩。
安全的送走了两人,命运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一半,还剩下最艰难的另一半。想着雁容的脸僵了下来,这次大费周章的出宫,难道仅仅是为了帮她们逃出牢笼?
日落时分,夕阳照耀着颓恒的断壁,荒野之中,狼嚎鬼泣,一阵阵冷风飕飕的灌进衣领口,寒意直逼心上,德公公哆嗦了一下身子,向着另一辆木车看去,白布遮下的尸体,安静的躺在车里,纹丝不动。
“我送走了她们,你现在可以现身了。”雁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冰冷,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对待秦束,雁容才会这样,白布遮盖的尸体动弹了一下,猛的起立于荒坟堆中。
秦束单手揭下人皮面具,脱去臭恶难闻的铠甲,假意的笑道,“朕答应爱妃的两个条件都办到了。”
“我答应你的事,不是也办到了。”雁容不假思索的说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寻常,看来也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秦束的突然出现,德公公一点都不惊讶,这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局,设局的主人公终于露面了。君王扭动着脖子,发出关节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荒芜里愈加清晰。
装死人也快三个时辰了,他都未曾动弹过。有时候雁容也很敬佩秦束,居然能忍受铠甲上肮脏的腐烂气味,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这样的君王雁容还是第一次见。
夕阳的余晖打上秦束的冷俊的脸,双眸中闪过一丝阴暗,这样的秦束又很可怕。
德公公走在前面带着路,他们向着乱坟中走去。走过的四周都是些无名无氏的旧坟,坟头长满了野草,一看就是无人会来的地方,雁容不知道德公公要带她去哪?他们似乎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最后,德公公停在了坟墓中的一个坟头前。坟前有一块石碑,碑上无字,略显斑驳,这坟应该立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很快雁容就发现了这坟的特别之处,相较于其它的坟,这坟的石碑没有刻字,而且坟边无杂草,怕是有人常年来祭拜。
祭拜的人会是谁?这坟中葬的又会是谁?德公公怎么会带秦束来这里?秦束出宫难道就是为了此事?好多的疑问残存在雁容的心底,不得解开。
跪下,叩拜。
眼前的一刻让雁容惊呆了,秦束毫无预兆的跪在了坟头,深深的俯下腰去。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么不可一世的君王,怎么会跪在一个无名氏的坟前。
“孩儿,来看您了。”晚霞打上他的脸,冷俊的容颜,多加了一丝温情,秦束暗自言语,感慨良多。德公公跪在秦束身后,沧桑的脸上淌满了泪水,“皇上,是奴才不好,奴才没有照顾好主子,让瑜嫔娘娘含冤而死。”
站立在一旁的雁容,显得很茫然,瑜嫔娘娘不就是常青宫的老主人,她是秦束的生母,葬在这儿?
“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他们都该死。”凶恶的话语狠狠的刺向长空,秦束的目光里充满了杀戮,他又恢复了残忍嗜血的本性。
他们都该死,他们不都已经死了,先皇,皇后,宜贵妃,雁楚送,所有与紫淑有关的人,不都已经死了。难道说紫淑之死另有其凶?茹妃娘娘,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莫非紫淑之死与她有关。
君王终归是君王,雁容低下打了个寒颤,那个死字迸发出他埋藏多年的恨意,穿云裂石,直上云霄。若是秦束发狂起来,后果无人预料。
仇恨在蔓延,暗色的瞳孔张望着这一片荒凉的坟堆,阴森恐怖。实在想不到,前一秒的秦束会温和的说着,孩儿来看您了,后一秒竟会变得如此凶残。等待良久,德公公才开口道,“这里虽是瑜嫔娘娘的一个衣冠冢,但每逢清明奴才都会来拜见。”
这里只是瑜嫔的一个衣冠冢,为了不让人知道,石碑上没有刻字,整个坟地,野草疯长,只有之一处是清爽的,正如德公公所说,他每年都会来扫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晃就二十多年了,当年襁褓中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德公公含泪叩头,心中的情感难以诉说,“愿娘娘在天之灵能保佑皇上,铲除异党。”
黄土沾衣,泪尽魂断,此仇不报非君子,与瑜嫔有关的人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仇意暗藏在心,一抹邪笑肆意狂乱。雁容心底莫名的恐慌起来,他还是秦束吗?与他合作,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