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丽贵人说的很决绝,秦束也后悔了,可当他想要制止这一切的时候,丽贵人已经将那碗核桃黑米糊一饮而尽。
瓷碗置地,碎片犹如蹦溅开来的水花,向四周盛开。娇媚的身躯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喝下就意味着死亡,喝下去就意味着一尸两命,这些丽贵人可曾想过。
“娘娘,您醒醒!”如梦跪地哭喊,自己跟从的主子不是倔傲不屈的吗?别人施的这点小把戏,怎么会难得倒她!
“娘娘,您醒醒!”后宫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并不是只存在于母子之间,还有主仆之间。如梦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后路可能也会像主子一样。
“不会死的,娘娘您不是说过您怀着龙种,会没事的,只要求求皇上,就没事了。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至于硬要喝下毒药呀!”
那日在镜花园内,如梦清楚的听到丽贵人的自言自语,这个害得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她何曾想要伤害过。
“皇上,我是该爱还是该恨,为什么你要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你是我的杀父仇人。”
下毒也好,没下也罢,若不是爱得深切,有何曾会有这样的举动。雁月是爱秦束的,哪怕知道了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爱有多少,恨就有多少,她对他的爱与恨,已经满溢于心。这样的女子,为了她所爱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她可以为了他和雁容反目成仇,她可以为了他放弃为父报仇的念头!可是她没有做过的事,怎么会去承认,虽然雁月很嫉妒拂尘牡丹,可是她确实没有伤害她丝毫,而秦束明明知道另有其人,可还是借他人之手,想加罪于她。
正如雁月的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秦束想要杀她易如反掌,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她将心与命一同交付于他,而他呢,何曾重视过!
若雁容代表了恨,那雁月就代表了爱,一个生存下去的信念是为父报仇,而另一个生存下去的信念却是因为自己所爱的人。
在丽贵人倒地的那一刻,秦束上前抱住了她。怀抱于心的,不仅是她,还有她肚子里那个还未成形的胎儿。
永安宫中单单回响着这一句,“快传太医。”秦束怀抱着雁月,冷俊的面容没有一丝情感,如同当日在城楼上扔掉拂尘牡丹的面纱般。
既然已经猜到指使下毒的人了,为什么还要逼迫雁月喝下这碗核桃黑米糊。一开始,我不怎么喜欢雁月,现在想想她不也同我姐姐一样,同是可怜之人。傀儡还有利用价值,可操控傀儡的线只是一根普通的线而已,他可以让它说断就断。
没用多久万太医赶来,在经过一系列的诊断过后,万太医起身向秦束禀告,“回禀皇上,丽贵人服用的是一味是叫沉睡散的毒药,此药成白色粉末状,少量放置于香炉内可以安神利眠,但若是大批量的服用,轻则长睡不醒,重则危及生命。丽贵人本来就易动火发怒,再加上这毒力,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听得一番说辞,秦束闭上了双眼,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痛,仿佛这个小生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若成大事,则不必拘泥于小节。在秦束眼中雁月是多么不起眼的小人物,为了大计,牺牲一个不重要的人,不是应该的吗?
为了夺皇位,秦束可以不择手段;为了成大事,秦束可以割舍下对拂尘牡丹的思念。至于雁月,本是无关紧要的人,生死何异呢?
“沉睡散。”秦束在心中不停的默念,“没想到她下的毒居然不直接取人性命,看来朕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秦束把玩拇指上的玉板指,心中略有所悟,便转身对着一旁的德公公说道,“随朕去一趟常青宫,既然她不来,那朕就只好亲自走一趟。”
“诺。”德公公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心中自是奇怪,丽贵人身处危急,皇上不但不关心,还非得要去容妃娘娘那,这究竟是为什么?
金冠束发,玉带缠腰,他缓步前行走上圣驾,龙袍一掀,就座于下。圣驾抬起,端坐在龙位上的君王威风凛凛。沿路上秦束问起德公公近来容妃的起居生活,德公公只去过常青宫一次,就把所见之事都禀告于秦束。
“平日里容妃娘娘就爱晒晒发霉的被褥和一些零落在地的花瓣,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细想起那日面黄肌瘦的容妃娘娘,德公公在心里也怜惜了一番。
“花瓣?是什么样的花瓣?”圣驾上君王劈头就问,似乎另一半的迷题也有了解答。
学医之人,亦正亦邪,一味药物在她手上可以救人性命,但若是多加了点,也可以取人性命。以她的天资,足以将这些毒药玩弄于鼓掌之中,秦束想着想着,圣驾已经移过万寿殿,再转过南星殿就要到常青宫了。
暮春时令,镜花园、御花园内皆可见成批凋落的花瓣,百花凋谢,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了。容妃娘娘宫里载的花,只不过是普通的品种,没有白芍药、红牡丹来的名贵,除此以外,也无其他不同。
“回皇上的话,只是一些普通的花瓣,容妃娘娘还用它来泡花茶喝。”德公公实在想不出那些筛子里的花瓣有何异处,就如实回答道。
“真是普通的花瓣?”秦束在心底打上了一个深深的问号,万太医私下里对秦束说过,沉睡散由花粉制成,少量放于香炉内,清新淡雅,可安神利眠,但若大剂量的服用,就会出现犯困、嗜睡等症状。
德公公万分确定,“是的,就是常青宫中凋落的花瓣,容妃娘娘不忍心见这些花瓣没土,就拾捡起来了。”
“不应该是这样。”秦束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这定不是寻常的花瓣,寻常的药材在医术精湛的人手里,既可以医人,又可以害人。
“常青宫內载种的是什么花?”想到一些细节处,秦束狐疑道。
所有宫殿内的花卉盆栽都是由朝中花匠所种,常青宫中的花品并不名贵,但也无其他异常。
“奴才不知。”德公公见皇上一脸踌躇,又继续说道,“皇上,容妃娘娘心地很好,见奴才来就想请奴才进屋去喝杯花茶。”
剑眉微挑,对于德公公所言的心地很好,秦束确实不太敢相信。容妃娘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良淑德了,当初在永安宫中不是和朕争锋相对的么!
“花茶,味道怎样?”秦束啧啧的问道,实在想不到她还会有这份闲情逸致,看来在皇宫呆久了,也是挺无趣的,竟摆弄起花来。
“奴才没有喝。”德公公如是说,“容妃娘娘用晒干的花瓣来泡花茶,疗效是非常好的。只是奴才不太喜欢这种气味。若皇上喜欢,此次前去可以品尝些。”
圣驾缓缓前进,微风拂面,秦束容光焕发,原来如此,朕怎么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