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几分倦意,绯舞步入了自己的营帐。刚一抬眼,只见乌尔肯一人默声的坐在黑暗之中,他一身黑衣隐没于黑暗之中,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营帐里有人。
红衣女子眉眼瞬间张大,没等主上发问,就先跪下来说明原因,“主上,我有事出去了会儿,所以回来的晚了。您有什么急事?怎么这么晚了还来。”
烛灯点起,绯舞轻缓的抬起玉额,精致浓郁的红妆在明黄的灯火下更显俏丽美艳。她双腿跪地,正准备接受主上的责问,勾人心魂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的一位王者。对于她的晚归,王者并没有发问,乌尔肯仍旧沉默的坐在裘椅上,在绯舞的说话间,将桌案上的烛灯点起。
营帐外,两影子一跪一坐,靠的是那么的近,可他们之间却是永远的主仆关系。这道关系犹如深渊,隔断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性。
还是一片寂静,在他们之间,这是少有发生的事。他在等待,等她主动开口说出真相,可她也默声了。与何风木密会一事,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
“你,起来吧。”等了好久才换来乌尔肯的这么一句话,好冰冷的话语,没带一丝情感,顿觉灯火暗了一格。
绯舞应声而起,缓步来到乌尔肯的身边,红唇启,贝齿露,她笑如烟花的走向乌尔肯,只为掩饰心中的一份怯弱。他伸出一手,黑纱质地的手套上还附带着铁丝,这是一种极其细软的丝网,网面触碰到她的玉腕,一个凶猛的手劲,红衣如霞,翩飞而起。一个快速而优雅的翻转,她正好落入他的怀中,灯光下,刺眼的红、幽深的黑,是多么和谐的两种颜色!
四周都安静了,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发的快速,每跳动一下,他都能感觉到。看来她在说谎,只有在说谎的时候,她的心跳才会那么快,乌尔肯想都没想,直接盘问,“你说谎了,这么晚了,到底去了哪里?”
言语里全是愤怒,转而他阴沉下来,黑纱遮着的面容,显得如此的诡异神秘。令我吃惊的还是绯舞的反应,这位侍女并没有被吓着,她一脸常态轻盈的卧倒在乌尔肯的怀中,脸上浮现勾人的媚笑。
“只是出去了会儿,要我知道主上会来,肯定不会出去了。”她笑的很自然,让人看不出破绽,仿佛是过着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日子,可谁又知道其中的酸楚。
这点伎俩还是难以骗过乌尔肯,以他的精明,肯定看出了一些破绽,即使绯舞努力的遮盖,还是骗不过乌尔肯的双目,他松开玉手,铁丝质地的手套轻缓的抚过她的娇颜。
熟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一直以来你都不会骗人,还记得之前,你向我坦白药方之事。我们之间不允许有欺骗,一旦你骗我,被我查出来,后果会很严重的。”
冰冷的玉手抵着他的嘴唇,虽隔一层黑纱,她还是能感受得到他的温度。乌尔肯止住不语,且听绯舞缓缓开口,“我只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请,你会不会像对待那个懦夫一样对待我。”
想起那个秦束的手下败将,乌尔肯脸色一阴,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只听那个清晰的字,“会!”绯舞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她要的答案,这就是主上,对待秦束的手下败将,会毫不犹豫的杀尽,而自己呢?也只是稍微有点利用价值罢了,一旦自己技不如人,就会随时被杀掉,所以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手段。可是她不要,若自己变强大了,是反过来杀他吗?何风木告诉过她,秦束是不会杀害乌尔肯的,一直都迟疑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自己,也为了所爱之人,她必须这么做,但愿秦束能说到做到。
“那我告诉主上,绯舞从未做错过什么事,以前也不会,以后也不会。”朱唇清晰的吐露,她的心思他何时会懂?
“是吗?你很聪明,可是你的心跳骗不过我。只要你说谎,它就会跳动的很厉害。这是你的缺点。”这是在考验绯舞,只要她稍加软弱,就会被乌尔肯察觉,她不能有失误,就算是说谎后的心虚,也不能亲口承认。
明艳的眸子移向它处,柔和的灯光照得她幸福洋溢。记得当初,在成群的侍女中,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因为一次失误,她失手射杀了主上最爱的雪狐。雪地里站着一排有机会接触到雪狐的侍女,而她就站在最后一个,主上一个个排查,从她们的面前走过,就快要到她跟前了,她表面很镇定,心却砰砰直跳。他还是来到了她的面前,这算是他们最近的一次,她抬起头注视着这位王者,那时乌尔肯还未修炼幻术,他俊美的犹如星空。乌尔肯盯着她说道,“我想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
他伸出手,直接指向了她,纤细柔长的食指就在她的面前,“没错,就是——”她柔声的说着,最后一字还未吐出,只见乌尔肯的手移到了她旁边的一位侍女,声音高过了她,“就是她!”
她很错愕的看着这幕,旁边的侍女跪地求饶,很快就被匈奴兵带了下去,听见一声惨叫,她暗自低下了头,心里千万个不解,他明明知道杀了雪狐的人是她,为什么还要帮她?之后,乌尔肯不计前嫌将绯舞提升为自己的贴身侍女,其目的是再明显不过了。
铁丝质地的手套再次抚过她的侧脸,他为她拭去了脸上的一滴清泪,“为什么不看着我?”
浓妆未被泪水释淡,她一转双眸,神采万分,“我当然敢看主上。只要我说谎,我的心就会跳的很快,就是因为这个弱点,主上才会重用奴婢,你要的是我对你的忠诚,我一旦违背你,一旦说了谎,就会彻底的暴露,然后我就会变成那个雪地里的孤魂。”绯舞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没让自己再掉一颗泪。
“你说的很正确,那你再说说,我要一个很厉害但不忠于我的人有何用处?”他在反问绯舞,红衣女子想要起身,却被他狠狠地制止了,只要他得不到答案,她就别想离开,“快回答我!”
笑容从未退下,她的脸还是那么的艳丽,玉手揽过他的肩膀,她起身坐在他的腿上。玉额轻靠在他的肩上,她柔和的说道,“有时候,心跳还代表另外一个意思。”
烛光微弱,燃到尽头,乌尔肯端正的坐着,怀中的女子已经步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