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想见他吗?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少女的内心。
他是谁?他来了吗?流转的星眸竟是不敢相信的神情,秦束会来见乌尔肯,他来是为了她吗?一定是这样的,少女坚定的相信着,先前的灰布帽戴好,少女跟随着乌尔肯出了营。
乌尔肯答应带她见秦束,但是她必须以蛮奴的身份去见他,期间她不能说话,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黑服男子走在前面,对着身后的仆人说道,“待会儿不要说话,我会让你知道秦束的真实面目。”
仆人紧随其后,步子走的很稳,沙哑的声音响起,仆人说话了,“你放心,我只想见见他罢了。”
步履匆匆,正当仆人抬头时,那个少年就出现在眼前,乌尔肯真的没有骗她。来的只有他一人,他一身银甲,手握宝剑,出现在了敌人军营内。这该怎么向陈将军他们解释?私通敌军首领,企图谋反叛逆,这样的罪名少年背负不起。可是为了救她,他顾不得这些罪名,“风儿姑娘呢?”一见到乌尔肯,少年立即问道。
乌尔肯并不着急,对着身边的仆人唤道,“蛮奴,还不以越朝的习俗给客人奉茶。”
被称为蛮奴的仆人点头领命,随后端来一杯绿茶。她手拿瓷杯,微微屈身,向客人递去,无奈秦束的目光一直放在乌尔肯的身上,对于身边的仆人,他并不在意。
沙哑的声音再起,仆人说话了,她恭敬的说着,“请客人慢用。”
单听声音,眼前的仆人是个五旬的老人,秦束双手接过茶杯,没有多看一眼。松开茶杯的手空放在那里,仆人一下失了神,他真的不认识她了,即使她就在他的面前。
其实这样也好,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也算是幸运。
仅仅停留了一秒,头裹黑纱的主上就不满了,“还不过来,给我待在一边。”
仆人点头,缓缓的走到乌尔肯的身后,她走的很慢很慢,还故意穿过少年的视线,只期盼着身后的少年能够发现,她就是风儿。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向乌尔肯,站到他的身后,少年还未有所发现,她失望了,只是换了身衣服,他为什么就认不出来呢?连乌尔肯都能认出她不是蛮奴,他怎么就认不出来!
仆人垂下了双手,被动的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样也好,乌尔肯你不是想让我知道他的真面目吗?那我就洗耳恭听。
推开茶盖,一股茶香扑鼻而来,少年吹开泛起的热气,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是上品,但回味之余,总觉味道怪怪的。品过茶后,少年起先说明来的目的,“风儿她人在哪?”
乌尔肯转眼看了一下身后的仆人,随即笑道,“先别管她,你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样服下毁体丹后感觉如何?是不是新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胸口的伤还未愈合,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未消失,可这些比起乌尔肯的嘲笑来又算得了什么!少年清楚的听到,面前的黑服男子轻蔑的说着,“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救其他的人,真是痴心妄想,风儿见到你在这会很失望的。”
手中的宝剑攥得紧紧的,少年忍下了欺辱,随后从怀中摸出一枚胭脂盒,盒上绘的侍女惟妙惟肖,“那还真要多谢你的玉花膏。”
乌尔肯揽过胭脂盒,确定这就是自己给少女的那个,他掂量着胭脂盒的重量,知道盒中的玉花膏已经没了。一抹窃喜油然而生,乌尔肯转身,冲着仆人大声的说着,“算算时间,玉花膏早就用完了,现在的你是不是很难受,伤口撕裂后愈合,愈合后又裂开,再愈合再裂开的感觉如何?”
仆人站在原地听着乌尔肯的话,感觉伤口裂开的人是自己,他都这样了,还不顾生死来救她,她该多么内疚呀!不是让陈将军帮忙缓住秦束的吗,怎么他还是来了!为了她一个人,这么做不值得,少女心中千言万语,此时却无法表达。短暂的离别后,又见到了真人,她承受不住了,为了还救命之恩,你又是何苦呢?
“这滋味不好受,早晚我会偿还的。”少年一字一顿,说的很慢,看得出来他在逞强。傲慢的语气,直逼乌尔肯的威严,黑服男子笑而不语,这个少年迟早会输,而且输得很惨,他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看着少年越握越紧的宝剑,乌尔肯闲散的说笑道,“我想我们之间是误会了。既然来了,茶也喝过了,我们就开始谈正事。”
主上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说到正事一词,言语极为隐秘,一旁的仆人抽搐着神经听的云里雾里。他们之间还有正事?转念一想,秦束单闯敌营,怎么可能只为她一人,他是越朝的二皇子,这么做不是要背负很多骂名。
手中的宝剑逐渐松开,少年很清楚现在的身份。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既然那么在乎她的安危,就要拼劲全力去救她,哪怕是牺牲自己,既然乌尔肯出尔反尔抓了她,那么这件正事就得重新谈。
深暗的夜,悠远漫长,今夜注定不安宁,接下来少女的心可谓是倍受打击,我怕她会忍不住拿下头上的灰布帽,然后大声的告诉面前的少年,我就是风儿。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她答应过乌尔肯只在一旁听,绝不多说一句话,这么困难的事,她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只有你放了她,小云我才会亲自交给你。”就是这句话,她最不想听到的这句,他怎么说的那么早,说的那么若无其事,好像她的命是命,小云的命不是命一样。
就是这句,一旁的她惊了三下,原来绯舞说的话是真的,原来乌尔肯没有在骗她,原来她一直信任的少年竟然是这样子的。她该喜还是该悲呢?少年是为了她才来敌营的,可为什么要牵扯到小云。
乌尔肯不时的观察着仆人的举动,却发现她麻木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就是秦束的真实面目,她看到了,星眸中闪现一丝悲凉,处世在外,她诚心以待世人,为何得不到世人相应的回报?师傅教她的甚少,有些事还得自己慢慢领悟。
见蛮奴无反应,乌尔肯双手一拍,又来一击,“好,和当初所说一样,只要你把小云交给我,人和解药我随后奉上,外加撤兵北去,等我顺利登上王位,每年向越朝进贡马匹羊驼。”
茶水微凉,少年终于思考了一下,他说不行,除了进贡以外,至少退兵千里,日后两军不得再战。黑纱下的黑瞳盯紧了她,乌尔肯见她仍然沉默平静,又补了一刀,“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给我承诺。”
“怎么承诺,难道要我写下字据。”少年发问,乌尔肯单手一摇,冷笑道,“当然不是,你就发个誓言,来表明一下合作的诚心。”
帽檐下她双眸紧闭,低头紧咬着嘴唇不出一声,这样的事实她能接受吗?还记得她对绯舞说过的那句,“就算我被他欺骗利用又如何?那是我的事,我心甘情愿!”
她真能心甘情愿,真能原谅他吗?少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救他。当局者迷,说的就是她。
少女睁开双眸,积压在心中的一口气缓缓呼出,还没平下心来,又清楚的听见少年的毒誓,“我秦束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