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那天陈家的宴会,我去公司等司曜……正见到温定宜去司曜的办公室找他,您也知道的,司曜的办公室,等闲人哪里进得去?”
明媛想着,心里更是酸的厉害,虽然之后未听说他们两人有什么接触,可她却没有一分一秒的安稳。
昔日的那些事情一点点的浮出水面,温定宜现在就仿佛是一枚定时炸弹捆绑住了她,让她时时刻刻都觉得难挨。
她从犯尚且如此,更不要提身为主犯的任太太,听得明媛这般说,任太太立时绷紧了唇沉思起来。
当初温定宜走的无声无息,她耐着性子等了将近一年,都没她任何消息传来,这才放下心来,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可如今瞧来,还真不如当初下了狠手才好……
只是,当年顾忌着怕将她逼的狠了,事情反而不妙,她才听了明媛的几句话,让她干干净净的离开了。
只是,如今她又回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她对司曜还有没有想法,任太太都觉得要坏事。
自己生的孩子当然自己最了解,司曜这孩子打小就固执,这三年来对明媛不冷不热的,可外面却是玩的花的厉害,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任太太就知道,司曜必定还没能彻底的忘掉温定宜。
而方才听明媛如此说,那温定宜竟能直接去司曜的办公室……
她心口里一点点的发紧,眼瞅着两家的好事就要成了,她是决不允许再出什么岔子的!
更何况,三年前她做的那些事,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司曜知道,若是他知道了,他那样的脾性,母子的情分怕是也要就此耗尽了。
“这事我知道了。”任太太看了明媛一眼,见她哭的可怜,心里也是怜惜的,自家儿子整日里这样胡闹,亏得明媛还不离不弃,平日里也从不来她这里说司曜的一句不是。
她的好,她都记着,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温定宜骑到她的头上去。
如今没其他的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你别急,稳住了,那温定宜算什么东西?你是瓷瓶儿,她是瓦砾,万万没有拿瓷瓶去撞瓦砾的道理,咱们可不能为了这样一个人害的自己不痛快。”
任太太握了她的手,细细宽慰:“放心,一切有我呢,你只管安安心心的,这些小事我都会给你收拾的妥妥当当。”
明媛心里立时畅快了一些,任太太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她心里也感念着,也愿意和她亲近,若非任太太这般疼她,在任司曜那里的委屈,她也没有这般心甘情愿的咽下去。
“让您为我费心了……”
“瞧你说的,是我们司曜不懂事,总是伤你的心,我这个做母亲的,少不得要替他描补一二……温定宜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自有我呢。”
任太太又劝慰了明媛一番,见她不再哭了,这才放下心来:“今儿事忙,老爷子方才也犯了旧疾,你母亲父亲那里,还要你多多安抚一番……”
“您放心吧,爸妈都不会多想的,咱们毕竟是这么多年的通家之好了……”
见她这般懂事,任太太心里越发的满意了几分,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势利眼,实在是,实在是把温定宜和苏明媛摆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掰开了揉碎了比,那个温定宜也不如明媛好啊?
就这样的能力,才干,这样聪慧懂事的性子,放出去哪个豪门不是争着抢着的,温定宜又有什么?
这天底下的儿媳妇,可不是只有秀美乖巧就能当得的,任家以后就是司曜的,他的媳妇儿不能顶门立户,那可是万万不行!
任太太想到这些,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要管到底,温定宜再想和司曜扯上关系,除非她死了!
打发走了明媛,任太太就叫了自己的心腹过来,细细吩咐了一番之后,这才上楼去看任老爷子。
任老爷子不过是气的犯了咳嗽的老。毛病,现已服了药睡下了,任太太就又去看儿子,任司曜喝了醒酒汤,酒气已经散了大半,佣人们劝着拦着不让他出去,他正在房间里发脾气,已经砸了一地的东西。
任太太瞧着儿子的模样,心里到底软了软,她统共就这一个独子,心里就算是再气再恨,到底还是心疼的成分居多。
“你们都下去吧。”
任太太让众人退出去,这才走进去关了门,温声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又发脾气?”
任司曜站在窗子前,浓深的云,挡住了淡淡的月色,在偌大的园子里投下了寂寥的暗影,他心头的烦躁却是久久不能散去。
他不想结婚,不想和苏明媛结婚,说穿了,不管是谁,他都不想娶,不是单单冲着苏明媛去的。
见他不说话,任太太反而笑了,“我知道,那个温定宜回来了是不是?”
任司曜倏然转过身去,望着任太太的眼眸里竟是有了愕然和淡淡的紧张。
“你害怕什么?”任太太款款坐下来,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任司曜:“喝点水,坐下来,咱们母子好好说说话。”
任司曜抿紧了唇,短暂的沉默之后,终是开了口,“今晚的事,和温定宜没关系,母亲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明媛,所以我不想结婚!”
“那你喜欢谁?温定宜?怡菲?还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任太太笑容更盛,却是透出了几分的冷来:“司曜,你身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你的妻子,不一定要是你喜欢的,却一定要是能成为你的臂膀的,门当户对的!”
“你认为儿子就那样无用?要靠一个女人来立足?”
任太太笑的越发灿烂起来:“你若是如孟家的老二一样,母亲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说,当年就让你娶了温定宜了,可你不是!”
任太太重重一拍桌案,眼底却已经含了泪雾:“你前头有个大哥,比你聪慧懂事的多,所以你小时候,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从来不逼你做你不喜欢的,可谁让咱们娘俩没福气?你大哥还没成人就车祸死了,我也再不能生,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你让我将来指望谁去?”
任司曜看着母亲落泪,想到昔日疼爱他的哥哥,心头也是一阵生疼,“母亲……”
“你不愿意学着做生意,你也不想接手家族的事业,你想去学画画,做个画家,母亲不是不心疼你……可是,若是顺了你的心愿,咱们母子,怕是以后死都没有葬身之地了!”
任太太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任司曜不成器,任家却不能没有后继之人,三年前任老爷子失望透顶的时候,是真的生出了再生一个儿子的打算的。
任太太自然是不能生了,可能生的女人多了去了。
若真是如此,等到外面的女人孩子进了任家的门,以后承继了家业,任太太和任司曜的处境会是多么尴尬而又凄凉?
任司曜听母亲这般说,咬紧了牙关,好一会儿才倔强道:“我知道我没有孟大哥那样的努力,可这三年来,我已经尽了我全部的力量去做事情,母亲,我不是从前不懂事的孩子了,我知道我身上的担子我必须要扛起来,不为我自己,也为了母亲您,只是……婚姻大事,是我一辈子的事情,我不想将就,我也不愿意将就……”
任太太听他这样说,早已心里软了一半,司曜再不懂事,对她这个母亲,向来都是十分亲近的,儿子的孝心摆在这里,她又怎么会不动容?
但他终究是太年轻,不知道在他们这样的大家庭里,婚姻大事,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母亲知道你的委屈,可是司曜……你瞧瞧看你身边的人,哪家的太太不是门当户对的?这是咱们老祖宗说了几千年的话,自有它的道理存在,你不喜欢明媛,母亲了解,所以你在外面再多女人,母亲也从来不说什么……你大抵是不知道的吧,我和你父亲,当年也是如你和明媛这般。”
任太太想到多年前的往事,不期然的讥诮一笑:“他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只是那女人家境太差,所以他们到底还是分了手,后来与我结婚,是不情愿的,但不情愿着,也生了你大哥和你,这么多年了,我和你父亲不也是好好的,恩恩爱爱的?而那个女人,你父亲大概早已忘记他的模样了……所以司曜,不要太执拗,好好的和明媛过日子,纵然你不喜欢她,那就把她当成同事,盟友看待,这天底下的人过日子,有几个是十全十美顺顺当当的?”
任司曜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母亲说起这些事,不由有些吃惊:“您,您当年知不知道父亲心里……有别人?”
任太太笑容淡淡,这么多年了,要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可时光无情,她早已不当一回事了。
“当然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呢?后来成为他妻子的人是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任司曜只觉得有些不能相信,父亲母亲的感情向来是很好的,他也一直以为两人当年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那个父亲爱慕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的?父亲又怎么做到舍弃她娶了母亲的?
这么多年了,父亲又想过那个女人没有?
他的心里又是否有不甘和后悔?
任司曜想到自己,却总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回家……
“所以,司曜……别把感情看的太重,譬如三年前,你对温定宜那么好,可她做了什么?”
任太太轻言细语的劝着儿子:“女人就是这样,你在乎她太多,她反而不在乎你了,所以当年她随意就舍弃了你,如今回来,大抵是因为过的不好吧?”
见他不语,没有否认,任太太唇角笑意更重了几分:“所以,你看明白了就成,她若是找你帮忙,小忙你就随手帮了,钱也不在乎给她,但若是再上心,可不是母亲看轻你,你也就忒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