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是A市所有男人的心头宝,没有他顾长宁,还不知道多少男人前赴后继等着做她的入幕之宾,可安澜不一样,她那么柔弱,那么的无助,她的全部世界只有他而已,他怎么能弃她于不顾?
顾长宁深吸一口,挤出一抹笑来:“没事儿,卿卿我们过去吧,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沈卿卿不做多想,点点头,任他挽了手臂离去。
顾家是书香门第,顾长宁的父母爷爷都是老牌知识分子,这样的家庭虽然不是多富贵,但名声在A市却是十分的清贵。
对于沈卿卿这样出身平民,却能跻身名媛圈的准儿媳妇,顾家两老从来都是不喜欢的——
谁知道她这一路走来经历了什么?看着如今风光无比,谁又知道是多少男人成就的?
顾家的儿媳妇可以不大富大贵,但一定要家世清白,沈卿卿这样一身桃花债的女人,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受。
当日顾长宁先斩后奏直接请了媒体宣布订婚,顾家两老嘴里不说,却是从不曾给过沈卿卿一次好脸色,沈卿卿努力数次,顾家两老却是一丝口风都不漏,每每想起,她也不免觉得忧心泄气。
也正因为如此,一踏进宴会厅看到盛装打扮的顾家二老正在招待客人时,沈卿卿先惊后喜,竟是忍不住眼圈都微微的红了。
顾长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沈卿卿强掩了激动的情绪:“长宁……谢谢你!”
她知道,二老肯来,顾长宁不知道私底下做了多少工作,更可贵的是,他瞒着她,一丁点都没让她知道,这是心疼她,不肯让她为难。
顾长宁却没有说话,他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只是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卿卿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顾家二老的固执,骨子里文人的执拗和清高让他们接受自己有多难,长宁他……待自己真是极好了。
两人上前去打招呼,顾太太难得的对卿卿淡淡一笑,“今天你们是主角,且去歇着或是应酬朋友去,这里有我和你伯父呢。”
说着,还挽了卿卿的手摩挲了一番,颇像是一个疼爱晚辈的长辈。
卿卿眉眼都含了笑,情真意切的道了谢,这才挽着顾长宁离开。
她一转身,顾太太眉眼间笑意腾时散去,鼻腔里冷哼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似又想到了什么,忽而又勾起嘴角笑了一笑,眉目之间竟是一片说不出的惬意舒朗。
宾客如织,酒兴正酣。
顾长宁一杯接一杯的红酒下肚,已经是有些微醺。
他站在人群之外,目光却是定格在沈卿卿身上,久久未能移开。
她容色绝美,仪态万千,礼貌而又周到的周。旋在宾客之间,没有一丝儿的瑕疵,顾长宁端着酒杯的手指捏的青白,心口又疼了起来——
舍弃她,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当日追她到手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要她心甘情愿,难道就真的撒开手,让别的男人去捡这个天大的便宜?
但想到爷爷前些日子告诫他的一番话,以及安澜苍白的小脸,顾长宁到底还是只能沉沉的叹上一口气。
沈卿卿再好,他如今也只能撂开手去,爷爷说的对,离开顾家的庇佑,他顾长宁什么都不是。
沈卿卿能给他世上所有男人的艳羡和享不尽的温柔乡,却不能给他一个锦绣前程。
也罢,不能给她妻子的名分,他却仍会照拂她,卿卿这样的出身,做他的妻子不够格,做他的情人——倒也不算委屈了。
放下酒杯,顾长宁十指紧攥,站在原地顿了片刻,到底还是缓步走向了人群前端的话筒边。
宾客的交谈腾时就弱了下来,渐渐就归于了平静,所有人都望向大厅的中央,那站在璀璨灯光下犹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
沈卿卿抿唇微微一笑,随手搁了酒杯退出人群外,琳达正等在一边,见她过来,慌忙迎了她去一边的休息室与她补妆。
待将唇色稍稍加了几分嫣红,鬓边发丝略整理了一下,卿卿就有些等不及的走了出去。
顾长宁恰好说完致辞,正是正戏开唱的时刻。
卿卿站在人群之后,透过众人去望那灯光下她的良人,那如玉的容颜似乎有些过分的白,而那一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瞳,却又带了一点异样的光,卿卿莫名的心往下一沉,手包上晶莹的钻石硌痛了掌心,要她纤眉顿时一蹙。
“我与卿卿,相恋两年。”
顾长宁声音有些晦涩,略顿了片刻方才又缓缓启口:“鹣鲽情深,曾盟誓恩爱一生。”
卿卿心间顿时一甜,那些不安烟消云散而去。
“但时至今日,因为种种原因,我与卿卿的关系,却不得不到此结束。”
说到此处,顾长宁声音蓦地一沉,终究还是有了些许的涩痛,而场下众人,已是短暂静寂之后,炸开锅一样的嘈杂议论起来。
沈卿卿耳边一阵的嗡鸣,旋即却是万籁寂静一样的无声,她一双眼眸仿若是含了云雾,隔着万千人影,萦绕在顾长宁的脸上,可他,根本就没有看向她一眼。
“殊途,终究是不能同归,我与卿卿并未成婚,这错误及时终止,也不算误她,更幸而我与卿卿交往以来,发乎情,止乎礼,她仍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孩,也值得这世上任何优秀男儿的爱慕……”
“吓,发乎情止乎礼?且去骗鬼去吧?守着这样如花似玉一个大美人儿,什么男人能忍得住?”
耳边传来几声窃笑,却是站在不远处两名贵妇正在交耳讥诮。
卿卿只觉掌心冰凉的钻石硌在皮肉里,却又像是在火上烤过了一般掌心烧灼,而那心,却仿佛是被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着,疼都说不出。
她一向自认自己聪明,识人眼光极准,她笃定长宁是她的良配,却从不知,自己竟像是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直到此刻。
什么殊途不能同归?
她心里忽地冷笑出声,不过是瞧不上她的出身罢了。
是了,她不过是陋巷中长大的平民女儿,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般光鲜地步,世人都以为她仰仗的不过是那些男人的追捧,但谁人又去在意她付出的那些血泪和努力?
她曾以为顾长宁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她倾心以待,可而今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介俗人。
卿卿转身欲走,可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呼,而紧接着,顾长宁的声音却又清晰传来。
“我与安澜,相识已久……”
沈卿卿的身形似被钉住,她不欲去看,可眸光却已经忍不住望过去。
那明亮灯光下,她真心以待的男人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眉目清淡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