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单薄,似未长成,容颜寡淡,却透着几分的书卷气,长发齐腰,白裙曳地,看起来虽清清秀秀,却不过是中人之姿,但顾长宁挽着她的手,她的脸上就多了两抹羞红,却是平添了几分颜色。
“也是不久前方才认定彼此性情契合,趣味相投,而安澜……”
顾长宁说到此处,目光终究还是越过众人落在卿卿脸上,他的眸光里似有几分愧疚,但更多的,却是让人心凉的决绝。
原来男人无情起来,才叫真正的无情。
“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们预备结婚!”
这一句话,像是猝不及防之下的一记耳光,卿卿整个人都摇晃起来!
她洁身自爱,与顾长宁虽然订婚一年,却仍是不肯越雷池一步,他翩翩君子,更是从不曾逼迫于她。
她以为她找到了宝,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与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甚至还有了孩子!
卿卿只觉全身的肌肤都颤栗起来,想到昨日顾长宁还缱绻的亲吻过她,卿卿忽然胃里一阵翻滚,竟是差点呕出来!
耳边是嘈嘈切切的议论纷纷,已经有人不住的往她这边看过去,她心底翻涌的情绪几乎将她全部的理智都给吞没,那泡在酸涩和苦楚中的心几乎难以呼吸,可到最后,她到底还是死死咬住牙根,用痛逼着自己冷静清醒。
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是她最美的角度,快要溢出来的泪被强硬的逼回去,哪怕是心口痛的恍若凌迟,却仍是要自己不要再愈加狼狈。
宾客中让出一条路,沈卿卿提了裙摆,摇曳生姿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她脊背挺的那样直,脖颈像是骄傲的天鹅一样优雅修长,红艳浓烈的礼服,像是一团火,烧的在场的女人几乎咬碎了牙根,烧的那些男人五脏六腑里都写满了渴望。
顾长宁眼底的笑渐渐的绷不住,她怎么还能笑的这般云淡风轻而又媚色倾城?
他给她这样大的难堪,原本心中存着愧疚,可她的反应,却让他的心里越发的憋闷沉重了起来。
她是不是,根本也没有他所想的那样爱他?
沈卿卿越过众人,走到顾长宁的身边,她并没有看一边的安澜,只是微笑静静望着顾长宁。
为什么?想要分手,大可以心平气和,为什么要这样当众给我难堪?
她眼底的那些质问,顾长宁清晰明白,却是垂了眼眸不发一言。
安澜脸色苍白,宛若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她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拉住沈卿卿的手指:“卿卿姐……”
沈卿卿看向她,她站在那里双眸含泪,微微颤抖着身子,真是楚楚可怜。
仿佛她沈卿卿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仿佛她安澜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忍不住就冷笑了一声,安澜似乎受到了惊吓,眼泪掉的更凶:“卿卿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关长宁的事……”
她压低了声音,颤抖着呢喃道歉,真是我见犹怜。
顾长宁拉着她把她护在身后,有些戒备的望向沈卿卿,似乎害怕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她忽然间觉得再也没有了一点追究的力气,大吵大闹,不过是更让人看笑话。
“如顾先生所说,感情的事情没有办法勉强,我在这里,祝顾先生和安小姐白首偕老。”
她转过身,眸光环过四周,不去看那形形色色揣测或是看好戏的目光,伸手擎过一杯酒,看也不看仰首喝尽。
她酒量平平,这胡乱端来的一杯却是高浓度的威士忌,入口辛辣无比,她强忍住呛咳,故作轻松的对顾长宁一翻酒杯,示意自己已经喝尽。
女主角临场换人,沈卿卿当然不再多作停留。
离开时,她不免听到一些议论。
“瞧她平日里春风得意,也有被甩的时候,真是解气!”
“谁说不是?平日里那些男人捧着她护着她,她何曾跌过颜面?这顾长宁……还真是让人瞧不出!”
“依我说,长的再美又如何,到底是来路不正身世不清白,要点脸面的人家终究还是不会娶她……”
“脸皮真是厚,换了我早已没脸见人,她竟还能笑出来……”
“嘻嘻,要不然人家有今天?你瞧瞧这里的男人哪个看着她不像是恶狼一般?”
沈卿卿一一看过去,那几个年轻女孩,与她没有任何恩怨,相反的,她曾与她们中的几人算是交好。
陈家的千金,曾在打扮上得过她的指点,讨了未婚夫的欢心。
陆家那个小姐,在某一次宴会上礼服出了小问题,是她及时摆平才没造成尴尬。
还有那魏太太,一向是她的追捧者,每每她设计出新款礼服,她都是第一个抢着捧场,平日里也是客客气气笑逐颜开以对,却不料,她心里竟也是这般嫌恶她。
她从不曾害过别人,甚至在力量所及范围内不遗余力帮过那些人,可她们,却用这样刻薄的语言落井下石。
沈卿卿忽然觉得可笑,与人为善,收获的果子怎么这般苦涩?
她却没有力气去理会,甚至连刺上几句都觉得意兴阑珊,干脆转身出了宴会厅。
初秋的夜风正凉,她忘记带披肩出来,裸出来的肩膀立时觉得刺骨的凉,忍不住抱紧了手臂,步子却未停,一步一步走进浓深的夜色里去。
琳达追出来,急急唤她的名字,卿卿头也不回,只是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上来。
她已经丢脸到极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脆弱,就算是哭,也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