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当青菀紧密安排实施自己计划之时,苏刘氏突然来了。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头一回,从前苏刘氏有什么事,都是派人来传青菀去正屋的。
青菀恭敬客气地将苏刘氏迎上主位,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反正苏刘氏对她的好从来都是表面,
“昨儿新到的丫鬟不知青菀用得惯不惯?”苏刘氏喝了口茶,一脸贤淑地问。
“还好,只是新来手生,还得劳烦喜儿多带几天,让夫人久等,青菀实在是过意不去。”青菀客气道。
苏刘氏听罢,挑了挑眉,心想:这小蹄子当真变了个人,过去如闷头鹅一般的,现在连寒暄都会了!
不过按理说,青菀应该对喜儿恨之入骨、千方百计留她下来折磨到让她供出事实才对,却怎么一副无事状,仿佛根本不在意喜儿的去留?
苏刘氏心生疑惑,但想到这小蹄子平日**愚蠢的性格,也许她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加上她无依无靠、没钱没人的,也不怕她能蹦跶出什么来。
“不妨事,张妈妈暂时还能替一替手。”苏刘氏笑道。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与青菀说?”青菀直截了当地问。
苏刘氏那种心机重、城府深之人,她可没心思陪她磨叽,那得死多少脑细胞!
苏刘氏有些惊讶地望着青菀,过去的青菀说得好听是天真浪漫,说不好听便是愚钝幼稚,现在居然能看出她的来意,真是让苏刘氏史料未及。
不过苏刘氏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说道:“我来的确是有事与青菀商量。”
用商量的,这么客气?
青菀心有狐疑,但她没客气,直回道:“夫人请说。”
“青菀今年有十三了吧?”刘氏笑问,“若我所知不差,青菀应是八岁时进的苏家,算算,你在苏家一待已是五年。听说文慧姐姐在世时,特别喜爱青菀,待如亲生,爱护有加,视同大少爷。”
青菀不知道苏刘氏为何提这个,便没说话,只是点头默认。
苏刘氏见青菀没搭话,继续叙述道:“其实我与文慧姐姐一样,都十分喜欢青菀呢!”苏刘氏笑得温婉,却让青菀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顿起。
“特别是知道青菀在苏府遇困之时,毫无保留的全力支持,更是令我感动不已!同时感叹文慧姐姐真是没看错人,没白疼人,善举终得善报!”待苏刘氏最后一句话说出,青菀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刘氏是想提醒青菀,苏家待如亲生地养了你青菀五年,还对你爱护有加——这是善举,你在苏府遇困时支助的那一千两银子,全当是报养育之恩——这是善报。
青菀忖道:苏刘氏你可真能耐,三言两语便将我与苏家的恩情两清了!
“夫人所言,青菀愧不敢当!青菀自幼父母双亡,无亲无友,无依无靠,多得先夫人精心养护,青菀才能平安成长。先夫人对青菀的恩情,如再生父母,青菀此生此世都会铭记于心。青菀自知养恩浩大,也一直谨遵亡母遗训,谨守本分,只要食饱穿暖别无他求,并尽心尽力服侍先夫人直至寿终。”青菀一口气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不,应是她这身躯原主的心声。
同时,青菀也是在暗暗告知苏刘氏,青菀与苏家的一切恩情,都源自于先夫人文慧,跟你苏刘氏没半点关系,你没权利在这段恩情上指手画脚。
再者,苏刘氏将青菀支助一千两银子给苏家当作是报养育之恩的说法,换做任何一个有心的支助者都会被此言寒了心。
如果养育之恩能用银子来计算,那苏家养育青菀的这五年,她没有任何的人情往来及其他吃喝玩乐的花销,只是吃饱穿暖根本花不了什么钱,青菀那一千两的体己银子,够她养着四五个仆妇这般节俭地活个十年都不止。
其实青菀当初觉得原主的做法特蠢,后来渐渐了解到原主与文氏的渊源,了解到与苏明焕之间的情感,才明白其实原主只是作为一个媳妇想对家族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而已。
关于这点,青菀是敬佩原主的,至少原主懦弱外表中藏着一颗善良伟大的心。
青菀不想原主善良的举动被人这么无情地曲解,所以她选择替原主反击。
苏刘氏当然听出了青菀的意思,她没料到青菀能说出这番话来,心中感叹这小蹄子被关了两天柴房竟变得这么成熟。
“青菀真是个孝顺且知轻重的孩子!”苏刘氏夸道,“苏家虽算不上权贵,但也是地方大户,保人吃饱穿暖自不必说,遮风挡雨也不在话下,都说倾巢之下无安卵,青菀此举也算得上是大义。”
这个苏刘氏还真是不依不饶!
她是想告诉青菀,吃饱穿暖是花不了什么银子,可你待在苏家的这五年,受到苏家遮风挡雨的庇护,对于一个孤女来说,这可比吃饱穿暖更重要!所以,你这一千两的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青菀突然不想与苏刘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反正苏刘氏这种薄情之人,是无法体会原主用心的,再辩,也只会是对牛弹琴!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青菀直视苏刘氏道。
苏刘氏一直保持的温婉笑容突然消失了,她表情严肃地质问青菀:“思前想后,我都想不明白,如此大义的青菀为何会做出行窃之事?!”
青菀冷冷一笑,忖道:你不明白还有谁明白!明明是你做贼喊贼地陷害我,现在居然有脸来质问我!
苏刘氏见青菀不语,继续道:“若是真喜欢那玉镯,告诉我,我买一对给你便是,何必用这样的手段?”
青菀笑了起来,脸上尽是嘲讽:“夫人为何总说是我偷?有谁见我偷了?仅凭喜儿的三言两语也能算人证?”
“那你怎么解释玉镯是在你房中搜出的?”苏刘氏有些恨痒痒道,当她从张妈妈的禀告得知另一只玉镯不知所踪时,她便觉得青菀是那拿走玉镯之人。
“我屋里搜出玉镯,便不能是别人栽赃陷害我么?”青菀辩道。
“简直强词夺理!关了两天,你还是这么嘴硬,早知道再关三天!”苏刘氏不再装得慈眉善目的了,她又心痛不已地想起了那只下落不明的玉镯。
贞竹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还未曾得知,青菀冷冷地望着苏刘氏,没再说话。
苏刘氏以为青菀怕了,脸上立即出现了得意之色。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妈妈突然用手指碰了碰苏刘氏。
“好了,我们暂不纠这个问题。此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苏刘氏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说了这么多,终于从“商量”转成了“告诉”。
狼终于扔到了身上的羊皮,恢复狼原来的面貌。
看来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苏刘氏此行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