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的时候,吴妈妈正守在门口做绣活,见青菀回来,松了口气。
青菀便让贞竹去倒座那头晃晃,向小顺示意自己的事已办妥,自己则在吴妈妈的服侍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没过过久,小顺同贞竹一块儿回来了。
与往常不同,此时的小顺一身酒气,面色潮红,但是神智还是清晰的。
见青菀怪异的眼神,小顺不好意思道:“姑娘,小的笨拙,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去找何家人,只好自掏腰包请何家人喝起酒来。”
“坐下慢慢说罢,都跟何家人聊了什么?”青菀喝了口白开水道,然后又示意贞竹给小顺倒一杯。
小顺有些小摇晃,不好意思坐了下来,然后仔细地叙述着自己与何家人周旋的细节。
小顺提着酒和花生米去何家屋里请何其三父子喝酒,起初他们见小顺挺意外,有点不想搭理他。小顺便立即不管不顾地诉起苦来,说自己原是苏家马夫的跟班,还扯谎不小心得罪了马夫,结果被马夫陷害,被安排跟着被退了婚的姑娘来了这穷乡僻壤的农庄,连苏家老爷荣升迁京都没能跟去,小顺说着还表现出一副十分不忿的模样!
退婚?难怪回农庄来了!何家人面面相觑。
不过一听说苏老爷荣升迁京,何家人个个又双眼发亮!
何家人立即对小顺热情起来,连何张氏都忍不住坐下来跟着喝了两杯。
小顺见状表现得更加郁闷,说出了苏家上下的喜悦,大家对京城繁华的想象,以及所有人对去到京城变得体体面面的憧憬,还叹息自己太沉不住气,才落得如此的下场!
何家人被小顺的描述弄得心痒痒的,恨不得自己全家也能跟着苏家迁至京城。
“可惜我和你们一样,都被丢在了这人烟稀少、鸟不拉屎的破农庄自生自灭!”小顺一句沮丧的话,彻底“浇醒”了何家人。
何家人便和小顺一起喝酒叹息,相互告慰,直到贞竹找来,假意将小顺骂了个“狗血淋头”才罢。
青菀听罢,噗嗤地笑出了声,道:“还说自己笨拙,我看现在这屋里的人,没一个比你聪明!”
小顺闻言,脸上立即出现一个“啊?!”的表情,继而苦涩着脸道:“姑娘,您就别取笑小的了,要论聪明,小的还不及您十分之一!”
“好了好了,少拍我马屁了,赶紧回去休息吧。”青菀关切道,“哦,还有,你也不必自掏腰包,这次请酒花了多少银子,回头让吴妈妈给你报了!”
“真的!多谢姑娘!”小顺摇晃着站起来谢道,结果一个站不稳,摔在了地上,惹得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小顺走后,青菀的脸上还挂着笑意。
她果然没看错人!小顺够机灵又有急智,更要的是,他这回是真帮自己一个大忙了。
且不说她没找到钟家人,还不知道何家人贪了没贪农庄贵重的东西,却在听石家人说何家人能找来官差时,她心里便有隐忧。
她虽有地契可以随时赶人,但像何家这样的无赖,只怕会狗急跳墙,做出些什么不利于农庄的事情来,何况他们又有官差相帮。
没想到经小顺这么一闹腾,她才想到一点,那就是苏刘氏没派人将她要回农庄之事告知何家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打算告知何家人,看来苏刘氏不仅要丢弃何家这枚棋子,还嫌弃了这枚棋子!
想到何家人的好吃懒做又无半点能力的德行,换作哪家主子都会嫌弃吧!
苏刘氏,你想将麻烦丢给我,也得看我青菀答不答应!
青菀脑子里突然有了新的主意——她要让何家人心甘情愿离开农庄回苏家!
她要让苏刘氏去京城之前烦上一回,承受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果!
主意一定,青菀一边让小顺与胡冲加紧寻找钟家人,一边让贞竹和吴妈妈时不时也用苏老爷荣升迁京之事“刺激”何家人,弄得何家人心更痒了。
一天夜里,何家人在屋里偷偷商量着要不要离开农庄回苏宅。
何稳与何敏是年轻人,自是很向往繁华的京城。何张氏则是为了两个儿子的前程,京城自然比农庄要有发展前途。
何其却有隐忧:“没有夫人的允许,咱这样私自回苏家,夫人会不会怪罪?”
“怪什么,当初来农庄时,夫人说农庄迟早是她的,可现在婚都退了,农庄也还给那青菀了,咱待在这也没啥意思。”何稳道。
何敏一向听他哥的,便跟着点点头。
“他爹,稳儿说的没错。大不了回去后咱想办法托托关系,花点钱送点礼,我记得我嫂子有个妯娌与夫人身边的张妈妈相熟。”何张氏道。
“爹,您担心啥?我娘的法子好,反正现在咱手头还有二十两卖地瓜和桃子得的银子,这离苏宅不算远,抛去路费,咱还有剩余的,还是走吧!”何稳劝道。
“就是啊,爹,听说月底苏家就启程了,再不回去,只怕赶不上了!”何敏也催促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那青菀姑娘看起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些天咱家这么对她,她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何其想到年纪轻轻的青菀,身上却有股威严的气势,有些犹豫。
“他爹,你犯什么糊涂,咱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上,横竖都是夫人的人,还怕那青菀不放人!”何张氏拍了下何其的肩膀。
“行!那明儿赶紧收拾收拾,后天就找青菀姑娘说去!”被何张氏点醒的何其立即下决定道。
何家的这一深夜秘话,被早得青菀吩咐的石大海一字不漏地听了下来,然后又一字不差地报给了青菀。
因此,何家第三天去找青菀说要回苏家时,青菀已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唉,何家这些年在青菀的农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青菀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气道。
“姑娘说笑了,我们何家在农庄也没帮上什么忙。”何其话一出,立即被何张氏拉了拉衣角,他才自觉说错了话。
何张氏立即掩饰一般地补救道:“当家说的是,当初农庄人手少,苏夫人才让何家来帮把手的,现在姑娘回来了,又带了这么多能干的人,咱家在农庄也起不来什么大的用处。且何家已离家多年,甚是思乡,还请姑娘念何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老奴一家回去,以解思乡之苦。”
何家以什么目的来农庄的,青菀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青菀仍不松口道:“可你们一家四口都走了,我这农庄的人手可就不够了!我虽然带了些能干的人来,可多是妇孺,宅子也没个合适的管家撑着。”
何张氏刚才正想推荐吴妈妈当管家,青菀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叹气道:“想让吴妈妈管宅子嘛,我毕竟就她这么一个妈妈,她平日里要管着我屋里的事,根本分不出心来管宅子。”
“你们又走得急,这十万火急的,让我上哪里去买人,再说了,买人还得花上一笔银子,你们不知道,我与苏家退了婚,手头也并不宽裕。”青菀叹息起来。
但她这么一哭穷,倒是让何家人感觉农庄就不是个人待的地方,而是被丢弃的难民窟!
于是何家人想立即回苏宅的心思更进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