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莹正想答,想起她娘在来农庄的路上悄悄吩咐过,既跟了青菀姑娘,便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再如往常一般自称“我”了,要称“奴婢”。胡莹有些不习惯,但也觉得她娘的话有理,于是恭敬有礼地肯定道:“奴婢娘正在收拾屋子,突然说渴了,奴婢便想去厨房弄点水,见何张氏偷偷摸摸地拿着包东西溜进她屋。奴婢自小鼻子就特灵,一闻便能闻出烧鸡味儿来,于是悄悄躲在何家那屋的窗户外偷看,确实是烧鸡,一家人关着门在吃呢!奴婢便赶紧回屋告诉奴婢娘,她让奴婢来禀告姑娘,由姑娘拿主意。”
胡莹一口一个“奴婢”,倒让青菀有些不习惯了,想来胡莹是得到了胡婶的叮嘱。
吴妈妈忍不住道:“姑娘,不如老奴现在就去抓他们个现形?”
“不急。”青菀摇摇头道:“让他们再多嚣张两天,我倒想看看他们接下来要怎的对待我这个正主!”
吴妈妈心有不甘,但见青宛主意已定的样子,也只能等待青菀的吩咐了。
“莹莹,你先回去吧,今后你们多留意下何家,有什么情况,立即过来报我。”青菀吩咐道,“这事任何人不得声张,我自有主张。”
胡莹点点头,退了出去。
贞竹这时有些不明白地问:“姑娘,地契在您手上,这会儿又寻了何家人的错处,为何不借此机会直接将何家人赶出农庄去?”
青菀叹了口气,道:“我观这农庄的房屋十分雅致,想必是我外祖父生前精心建造,可到了屋里却什么物件摆设都没有,也不知是本来就没有,还是让何家人给吞了?这只有找到原管宅子的钟管家才能问个清楚。若是后者,我定要何家人被赶走前,一个子儿不少的全部给我吐出来!”
青菀的一番话让贞竹和吴妈妈都信服地点点头。
此时,派出去查看农庄环境的胡冲回来了。
胡冲此次出去,没惊动庄里的任何人,他得到的信息是:农庄确实如何张氏所说的,只种了地瓜和桃树。地瓜地大家都看见了,桃林则在屋后,一直连到了后山。后山有个弯坳,里面有块不大的空地,被倒置成了一小片菜地,只种了两三行的蔬菜,菜地旁还腾出一处巴掌大的地方,用竹篱笆圈围成一个小小的鸡圈,里面养了十来只半大的鸡。
农庄明明有蔬菜还有鸡,奇怪的是,何张氏竟然忽略没说?
狐疑间,何张氏带着石家人来给青菀请安。
石家人原是先苏夫人的陪房,因农庄原种地的夫妇即将年迈又无子,越来越干不动体力活了,先苏夫人不忍心好好的耕地被荒废了,便将石家人拨到了农庄。
石家共五口人,当家的叫石刚,妻子是之前午饭来帮忙的石李氏,还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石青山,今年18岁;次子石大海,今年16岁;小儿子石小南,今年10岁。
石刚是种地好手,负责农庄所有的土地耕种,包括宅子后靠山的那片桃林,石青山和石大海都跟着石刚种地,石小南年纪尚幼,便跟着石李氏在庭院打杂。
青菀从石家人进屋也没摆什么架子,一直保持着和颜悦色的笑容。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石家人。
石刚长年在地里干活,黝黑黝黑的,一看就跟石李氏一样,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一见到青菀,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而石青山和石大海见到青菀,虽有点腼腆和拘束,但没像他爹娘那么紧张。两人都属于高瘦型,可能是因为从小劳动的原因,肤色呈古铜色,比胡冲略黑,五官不算英俊可也属于端正的类型,关键是两人都有着极相似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让人看起来感觉很精神。
青菀看着这俩小伙儿心里却有另外一种感受:石青山看起来比石大海更稳重,而石大海又比石青山看起来更灵活。
只有石小南年纪尚幼,一副小孩子脾性,他十分害臊地躲在了她娘身后,石李氏怕青菀责怪,一把将他揪到身旁立好。五官多随石李氏的他,用同样明亮的大眼睛,偷偷瞄向青菀,目光比两位哥哥更显柔和些。
知道石家人第一次见自己不自在,加上何张氏又在场有些话不好问,青菀也没太为难石家人,请了安,便让他们回去了。
不过青菀私下立即将小顺找来,吩咐小顺多找机会接近石家人,问问农庄的人事情况。
傍晚,何张氏送过来的晚饭依旧是蒸地瓜、地瓜汤和地瓜叶。
吴妈妈脸色十分难看,但又不好发作。
第二第三天,还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贞竹一看那食篮里的饭,食欲一下子全没了,她忍不住抱怨道:“姑娘,何张氏实在太过份了,都第四天了,吃的全一样,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青菀淡淡一笑,道:“给我盛一碗汤吧。”
“啊?哦……”贞竹看着青菀淡淡的表情,只好拿起碗盛了一碗地瓜汤。
吃到一半的时候,小顺来了,意外的是,胡冲也来了。
小顺见青宛疑惑的眼神,立即解释道:“姑娘,是小的让胡大哥来的,您交代的事,他帮了一个大忙。”
“哦?”青菀惊讶地望向了胡冲。
胡冲被青菀这么一看,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也是个意外。”
小顺便讲述了他这几天悄悄观察石家,以及有意无意与石家人接触的情况。
原来小顺起初以了解农庄土地和庄稼为由接近石家人,没想到石家人戒备心很重,只要多问一个有超出土地、庄稼的问题,立即用沉默来回答。
正在小顺不知怎么继续下去的时候,有次与胡冲一同回倒座时,碰上了石大海,他发现石大海的目光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石大海看胡冲的目光中带着敬仰!
于是他再去地里的时候,请求胡冲一起去,他居然又有了新发现:石青山对胡冲也带着敬仰的目光!
小顺估摸着,是不是胡冲武艺高强,但如果石家人是与何家人站在一边的话,石青山和石大海看见胡冲不应该是敬仰而是害怕,因此只有一个说法说得通:那就是石家人之前应该常常受到何家人的欺负与压迫。
小顺试探性再次找胡冲帮忙,胡冲假装随口问了句“桃林旁的菜地是谁人所种,旁边的鸡食谁人所养?”石刚便吓得跪地求饶了,说钟管家走后,农庄日子清苦,顿顿是地瓜,为了给家人改善伙食,他才偷偷在后山的弯坳空地种菜养鸡,但养鸡时他小心地用篱笆围起来了,就是怕鸡跑到桃林拉屎,不仅破坏了桃林景致,还可能被人发现。
钟管家走后日子才清苦,而钟家人走后,只剩何家人和石家人,石刚还用了“偷偷”二字,明显的石家人防的是何家人,那么石家人这几天对小顺的戒备也应是得到了何家人的“警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