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约莫十三岁的样子,身板瘦弱,人却长得清秀,明亮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机灵。不过他见到青菀时,显得有些害羞,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贞竹见状,笑道:“瞧你这模样,平时不挺大胆的么,怎的见了我们姑娘便臊成这样。”
小顺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地跟着笑了起来。
贞竹知道青菀事多,也不想耽误她的时间,便替小顺说明了来意。
“哦,这么说你想跟着我?”青菀意外地问。
小顺立即点点头,突然又腼腆地说道:“姑娘,小的识字……”
青菀听得明白,他在自荐,她也曾听贞竹说过,他没进苏家前,跟着庙里的和尚学过写字。
“为何想要跟着我?与苏家一起迁至京城,不是一件荣耀之事吗?”青菀问,笑容淡淡的,她突然想到之前在洗衣房遇到的那两个婢女所说的话。
“谁说能跟苏家去京城便荣耀了?荣不荣耀还得要看主子赏不赏识!“小顺低着头撇嘴道。
说完,他下意识抬起了头,正好看见青菀挑眉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话说得过于随意了。
坏了,居然把青菀姑娘当贞竹姐姐了!
小顺想着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青菀倒没觉得小顺这么说话有何不妥,只是感觉这个小顺有点意思,自己有着20几岁的现代灵魂自不必比较,而年纪与现在的自己相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男孩,能有这么深层的感悟,十分难得。
青菀突然很想探一探这个男孩的脾性,看看能否堪当大用,她日后肯定是要大干一场的,正需要培养有潜质的人来当她的左膀右臂。
“那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以此获得主子的赏识呀!这到了京城,苏家更是需要有能力的管事来处理庶务。”青菀建议道。
小顺意外青菀会这么给他分析,但不是他想听的。
贞竹姐姐不是说青菀姑娘曾提过日后到了农庄需要更多的人手吗?难道青菀姑娘觉得自己不够诚心、没能力、不合适?
小顺想起刚才初见面时,青菀姑娘未脱稚气的脸上,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从容淡定的神情,特别是那双大而明亮的美丽凤眼,如夏日夜空中那最颗璀璨的星星一般,目光清澈干净,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穿透人身肉体看到人心的感觉。
小顺记得娘亲在世时曾对他说过,只有正直坦诚之人,眼神才能如夜空中的星辰般,干净透亮。
原本只是从贞竹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青菀姑娘的性情,现在一见,更坚定了自己要跟随青菀的决心,即便是去穷乡僻壤的农庄,也比在虚伪虚荣的苏宅当个卑鄙的奴仆要活得心安理得。
这么一想,小顺打算努力为自己争取一把。
“小顺自幼承先夫人恩,才有了安身立命的居所,可惜……”小顺顿了顿又道,“现在的继室苏夫人刘氏年轻貌美却阴险狠毒,苏老爷对她又是言听计从,苏少爷对她也是不敢不从,苏家实已是刘氏的天下,在这样的苏宅过活除了变得越来越卑鄙,还能有什么作为?”
青菀没料到小顺还有这等强的观察能力,而且听他的话语中透出对刘氏的不满,看来也是一个有行为端正之人,心中大为赞赏。
“小顺从贞竹姐姐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姑娘为人正直,也从上回喜儿的事情中了解到姑娘足智多谋,小顺对姑娘十分敬佩,真心真意想追随姑娘。”小顺说完,给青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这小顺,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这套,不仅令青菀越来越看好,也令平日对他最熟悉的贞竹刮目相看。
“那你知不知道,农庄的生活与苏宅截然不同,也许会十分艰苦。”青菀郑重地提醒道。
“小顺不怕,望姑娘收留。”小顺坚定道。
“那好,我去跟苏老爷请示能否将你带走,不过他会不会同意,我也可不敢保证。”青菀道。
“小顺明白!”小顺见青菀同意,十分兴奋,他立即望向贞竹。
贞竹投给他一个鼓励的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姑娘出马,势必能成。
苏世正果然在青菀提出将小顺带走时,极爽快地答应了。
小顺知道后,比那些得获知能随苏家迁京的人还要兴奋,连走路的步子都带着风,跟飘着似的,被贞竹狠狠的地拍了几下脑袋,才逐渐定下来。
青菀等人更加快速度地整理行装,没几天,青菀便带着吴妈妈、贞竹和小顺正式向苏世正辞行,准备踏上了离开苏宅前往青菀在京城郊区的农庄。
苏世正为青菀准备了两辆马车,各配一个车夫。
此外,苏世正还言出必行,多派了两个身强力壮会武的仆人骑马走在了两辆马车的前面,算是给青菀做保镖。
青菀安排一辆马车装物品,由小顺亲自跟着看护;另一辆则是自己、吴妈妈和贞竹乘坐。
当马车缓缓驶出苏家大门时,青菀不由地掀起马车的窗帘,心潮澎湃地忖道:终于离开了,终于自由了!
就在青菀想将帘子放下来时,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卡在了帘子下。
很快,青菀便迎上了苏明焕苍白而英俊的脸,马车还在动,为了避免伤到苏明焕,青菀立即冲着车夫喊了声:“停车!”
见青菀还关心自己,苏明焕笑了,笑容中透出一种雨后阳光般的清新暖意,让青菀不自觉地耳根热得发烧。
“菀儿,你等我两年可好?”苏明焕满眼都是希望。
青菀不知他意欲如何,没有接话。
苏明焕立即解释道:“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定会脱胎换骨,为你在苏府争取自由。到那时,我去农庄求娶你,可好?菀儿,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马车里还有吴妈妈和贞竹呢!
苏明焕当着这么多人这般**的表白,让青菀耳朵烧得更热了。
吴妈妈与贞竹见到大少爷对她们姑娘这么执着,都替她高兴,两人也对青菀的点头充满了期待。
青菀还是沉默,她不敢应,她若是应了,便是诺,要遵守的,未来有太多的变数,她实在是没有信心,况且一想到苏刘氏阴险的嘴脸,即便真喜欢上了苏明焕,她也一点都不想嫁给他,她可不愿在苏刘氏的欺压下卑微地生活一辈子。
青菀想要的是畅快淋漓地自由生活!
见青菀沉默,苏明焕脸色又变得更加苍白,他急促地再次问道:“菀儿,你应了我好不好?”
长痛不如短痛!
青菀狠心道:“苏少爷,多保重!”
苏少爷?
这陌生得让苏明焕心痛的新称呼,使得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帘子倏地一下跟着落了下来,将他与青菀的脸隔在了帘子两边,如同将两人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启程吧。”青菀没有半分犹豫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马车渐行渐远,苏宅大门前只剩下苏明焕孤单而悲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