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来时的马车里,水之染仍是余怒未消。
司徒胤那厮听到她要告诉水君莳时,圈着她的手臂有所松动,趁着机会,水之染赶紧地用力一推,这才摆脱了司徒胤的钳制,一刻不停留地唤了紫依进来,主仆三人迅速地离开了桃心木。气死她了!不仅没让司徒胤答应撤些暗卫走,还被吃了豆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也知道她处境不太好,但也没他们说得那般危险好吧!?好似有人就等着钻空子把她给掳走似的,她就不相信那两位就真的那么大胆,竟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况且,在她看来,拉拢水老爹也不止结亲这一个办法,她昨晚才知道她表演时那两位竟都不在位子上,这也是水老爹和水君莳虽担忧和生气,但却也没教训她的原因,要是事后听说再怎么也没亲眼所见震撼,官夫人们的相传多少有些夸大的成分,那两位或许仍会将她当成目标,但兴趣肯定就没那般大了。水之染怎么也没想到,中途会出了这么一个岔子,那两人那时候竟然离开了宴席。
想及此处,水之染的思绪不由自主又回到了张柔婉的死因上,那两位那时候离开过大堂……水之染突地又想到了张柔婉房间棋盒里的奇怪的黑白棋子,一枚白棋和两枚黑棋,其实,那有没有可能代表的就是太子和二皇子呢?知晓张柔婉的死后,水之染并没有头绪说怀疑是谁,但牵扯上她和柳涵,而且三位皇子亲自来到刑部公堂督审后,她的想法就改变了。
咦?等一下,还有一个人……三皇子宇文颂似乎一直都被她给忘记了,两处线索都直指太子和二皇子,宇文颂就被她下意识地给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列。想到宇文颂那双总是不笑而笑的温和的浅眸,水之染犹豫了,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会是凶手吗?这件事跟他有关系吗?而且,那晚寿宴上他也并未离席,那……他又为何会出现在刑部公堂?不是说他无心朝政,从不与太子和二皇子出现在同一场合的吗?可是他不但与另两位一同出现在水老爹的寿宴上,没隔几天又一同出现在刑部公堂上,哦,还有,几个月前的詹府上,他也与二皇子一同赴赋诗会啊……水之染微微眯了眯眼,唔…...貌似……这位三皇子也值得好好注意一下。
突地想起在桃心木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水之染唤道:“紫依。”
“是,小姐。”紫依垂首道。
“‘红颜’里有没有一位叫蝶舞的杀手?她如今看着像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紫依想了想,摇摇头道:“紫依不敢确定,我们离开组织之时,组织正遭受重创,既是没被灭,那之后肯定又培植了不少的杀手。”
唔……也是,紫依虽身为四大护法之一但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组织成员的相貌,而且,算起来,那位蝶舞就算不是后来培植的杀手,隔了四年多这么久的时间,从小女孩变成少女,相貌多少也会有所改变。
水之染不由轻叹了口气,早知道先前就先问问司徒胤知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在张府安插杀手了,最起码这个他总会回答的吧?想到司徒胤,水之染心头刚灭下的火苗不由得又有了燎原的趋势,忙摇了摇头截住念想,说了不管这事了!她还是把精力放在她需要做的事情上面吧,想着便道:“这便算了,若是刑部再来传唤我上公堂,届时你就找机会偷偷看看这个蝶舞,看有没有印象,若是不用再去问供,那就不用理会此事吧。”她还是不太愿意真的不管这个案子。
“是!紫依知道!”紫依恭声应下。
“我让你查得花楼的事如何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水之染问起了要紫依查的事。
“紫依查过了,有四家花楼现下生意都极为不好,但是紫依还没查到这四家花楼里的具体情形。”紫依愧疚道。
见紫依内疚,水之染不由笑道:“无妨,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你没查到也是情有可原,不必自责。”顿了顿,又笑道:“现下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去亲身看一看吧。”
“小姐!?”红依、紫依惊疑道。他们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水之染不由掩嘴轻笑,道:“别这么惊讶。走吧,我们回缀锦楼换换装束,小姐我带你们喝花酒去。”说着还调皮地冲两人眨了眨眼。
京城主要分了五大区域,皇宫和各大亲王府处于城中心,而围绕着城中心则有东、南、西、北四城。水府就位于城东,桃心木也是开在了城东,城西距离城东最远,为了方便日后紫依和彩依办事,所以当初选择铺面时,水之染并没有选在城西,她本人也并没有踏足过城西,而她们要去的出名的烟柳街正是在城西。
烟柳街,这名字取得还真是名副其实啊!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烟花柳巷,站在街头看过去,整条街竟然全都是花楼。
在水之染的认知里,花楼应该是在晚上才开业的才是,可现在她所看到的情境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即使现在还是光天亮日的大白天,可是整条烟柳街却依旧如常开业,花姑娘们都站在楼上或楼下挥舞着她们的丝巾妩媚嫣笑,努力地招揽客人,街上形形色色的客人来来往往,间或与花姑娘调笑,看着有喜欢的就搂抱着进楼去,一派欢声笑语的景象。
一路跟着紫依来到位于街尾的几家花楼前,看着这几家花楼前只有寥寥几人的潦倒景象,又回头看了看前面几家花楼前门庭若市、迎来送往的景象,水之染不由挑了挑眉。紫依说的四家花楼都在街尾,分布在街的两边,两两相对,环视了一圈四家花楼的名字,水之染挑了右边的一家名叫满春楼的花楼带着红依和紫依走了进去。
甫一进楼,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当即扑面而来,水之染不由蹙了蹙眉。
“哎哟,这是哪来的俊俏小公子啊?快进来快进来!”
水之染还来不及掩住鼻子,就被一道稍显尖利的娇嗲嗓音给弄得一懵。
出现了!这经典的让人不由自主打寒颤的柔媚娇嗲的嗓音。
只见一名身穿大金红色连襟对衫裙的大概三十多岁的妇人也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娇笑着款摆着柳腰一路扭着过来,精准快速地就抓住了水之染的手臂,仿佛怕水之染掉头走了似的,一个劲地拉着水之染就往里走,边走还边娇声道:“小公子面生得很,肯定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吧。”说着就娇唤了一声,“姑娘们哟,都出来啦,快过来伺候小公子。”
随着花娘的娇呼,一阵阵开门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姑娘们的莺声燕语、媚笑嘻言由远而近。起码有二三十位花姑娘“啪啪啪”地就打了房门,一窝蜂地就朝着水之染涌了过来。
水之染主仆三人对着这突发状况,眨巴着大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天啊,她要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看着这么多莺莺燕燕向自己跑来,再怎么有兴致也得被吓跑啊!
水之染忙往后招手,急道:“紫依、紫依,赶紧的,挡住!”天啊!太恐怖了!
紫依回神,忙上前一步挡在水之染身前,凝眸厉喝道:“全部停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紫依曾身为杀手,板起脸发怒时身上的气势自是凌厉,顿时将一大群娇弱的莺莺燕燕吓住了脚,也将还拉着水之染手臂的花娘吓得脸上大大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紫依眼明手快地将花娘扯离水之染两步远,红依也赶紧地将水之染往后拉了拉,不让她家小姐接近那些一点都不知羞的烟花女子。
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一大群密集的出现,总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水之染被那么一大群各色各样的女人整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不由得搓了搓双臂。太恐怖了!这些女人是太久没生意太那啥了吧,这么多人一起涌过来,简直吓死个人!该不会是这里的花姑娘们都如狼似虎的,把客人们都吓走了,所以才生意暗淡的吧?
“小公子,你这是……”花娘忐忑着问道,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水之染放下搓揉着的双臂,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紫依给了两锭十两银子给花娘,见了花娘脸上瞬间绽放的热情的笑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不知在下该如何称呼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