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心中自卑的东西,说出来的时候是那么艰难。然而真正完全倾泻出来,却突然有一种放松的感觉。春秀挣脱赵孟白的手,强笑道:“奴家告辞了。”
一回头,春秀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只见李泓轩双手负在身后,双眼正望向自己和赵孟白。看他的样子,定然是已经看了许久。
春秀仿佛是像做了贼一般,想要逃,却发现自己的腿软。李泓轩脸上并无表情,只淡淡地转身上了马车。
春秀又一次目送了李泓轩的离去。良久,才转身离开。
很多年后,春秀告诉静好:有些人并没有你喜欢的那么好,但是在喜欢他的时候,却觉得他就是世上最好的,谁也比不过。
就像她现在喜欢李泓轩的,一样。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但是她自己却会很在意他会在意。
目送春秀失魂落魄的背影离开,赵孟白突然转头问身边的头牌,道:“铁憨子有她的愚忠,李泓轩有她的爱慕……小音,你说我有她的什么?”他顿了顿,挑眉自嘲道:“是厌恶么?”
醉花楼的头牌小音腰肢一扭,道:“公子有我。”
赵孟白只勾起嘴角,笑道:“果然是头牌,说起话来比周梨香还勾人。”他从怀中掏出银票,道:“今儿先回去吧。等我得空了,再叫你。”
小音一愣,赶紧收了银票,随即拢了拢头发,道:“那公子可要时常到醉花楼来啊。咱们楼里面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定然包公子开心!”
赵孟白此刻不欲多言,只等杨小音离去,这才跟云舟道:“给横波娘子的信送出去了没有?”
云舟道:“送了,公子不是说不让横波娘子来梦周县么?”
赵孟白晃了晃扇子,沉声道:“再送一封,就说我力邀横波娘子来梦周县一聚。”
春秀满脑子都是李泓轩看着自己那一种淡漠的眼神,心不在焉地拖着步子走回铁记。
忠实抱着元顺在门口等着,一见她就道:“娘子怎的去了这么久,我正准备去接娘子呢。”
春秀只淡淡地敷衍了两句,就往鱼宅找念慈去了。
念慈接过春秀拿来的胭脂,道:“你今儿个脸色可不对啊,这是怎么了?”
春秀踌躇良久,才问:“你如果喜欢一个人,而又不可能与他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念慈想了想,道:“我若有喜欢的人,便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就像阿爹和阿娘一样。”她皱眉,道:“如果实在不能在一起,那我也不会与别人在一起。我宁愿一直都一个人,等着他。”
春秀无奈的笑笑,道:“算了,就当我没有问过。”她与念慈的境况不同,又怎么能像念慈这般敢作敢为,这般洒脱。从一开始,也许她就将路选错了。
念慈敏锐地扫了她一眼,道:“那你喜欢上谁了?”
“没有,”春秀慌乱地摇头,道:“我已经成婚,哪里会喜欢上谁?”
念慈摇头,道:“我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你与忠实虽然是举案齐眉,但你的心终究是不在他身上。我猜想忠实自己定然也是知道的。”
“怎么可能!”春秀下意识地反驳道。
念慈无奈地解释道:“凡事不过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回头你自己好好地回想,细细地回想,他定然是知道你的心不在他身上的。其实在我一个外人看来,他对你倒真真是好的很。他将你阿娘接道自己家,就这一点,哪个男人是能做得到的。他若不是真心对你,又怎么可能将你的阿娘当做自己的生身母亲一样对待?再说你为我奔波的时候,他不是一直都是陪伴着你的。要说为我,我跟他向来也没有什么交情。他不过是因为我与你交好,所以才费心费力地帮我,依我看,忠实就是那一种实心眼的人。只一味地对你好,只不过不会挂在嘴上说的男人而已。你可别因为人家没有标榜,就看不见人家的好。”
春秀沉默。念慈的这番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也不知道勾出了多少陈年往事。她这一路,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似乎都是忠实陪伴着过来的。甚至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忠实。
她原本以为她就那么安安心心地嫁给忠实,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行了。
所有的原本都会一切如旧,如果,如果没有李泓轩的话。
人可以管住自己的嘴,可是,毕竟管不住的自己的心。很多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那并不代表没有想过。
就像,她感激忠实。可是,她爱李泓轩。
春秀回到胭脂铺瞧了一眼,詹瑞就忙不迭地跑过来禀报道:“东家,今儿来了一批大单子。”
“是吗?”春秀亦是惊奇,这县里买胭脂的左不过就是那么几户,能有多大的单子。
詹瑞道:“是李家的少主来为夫人买东西来了,说胭脂水粉各要一个月的,还有熏香等。李少主还给了一百两的银票做定金。”他又看着杜琬道:“那李少主出手着实阔绰,琬儿姑娘没看到实在是可惜了。”
春秀一听是李泓轩,心里便疑道:“李少主怎么会买那么多东西呢?他们不是向来都用顾记的东西么?”
詹瑞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琬儿姑娘你在京里可曾听过什么消息?”
杜琬笑道:“先前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听人说李少主到梦周县来买地来了。不过……”她顿了顿,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并不知道。”
李泓轩本来做的就是地产生意,要在梦周县开发地产倒也不足为奇。他们又是从青州去看铺子,直接回来也并未回京城。所以在这里,买一些胭脂水粉过渡一下也是能够理解的。
春秀疑惑的是,昨日不是才在宋记胭脂铺遇到李泓轩的吗?他明明也在宋记买了东西不是?
想到这里春秀又赶紧将在宋记买的东西拿出来,和念慈做的东西对比了一番。
果然,相比于念慈做的东西,宋记的胭脂水粉实在是粗糙的紧。而且,宋记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散发出浓浓的香味,香味甚至还有些刺鼻。相比之下,念慈的货是细腻的多,颜色鲜艳,味道幽香。
而从价格方面来讲,宋记的价格几乎只是秀慈香货铺的一半。小县城不比京城,大多数人自然都更愿意买便宜的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念慈的货在几家有钱有势家的太太那里特别畅销,而在平民百姓间并无销路的原因。
李泓轩才在宋记胭脂铺买了东西,又跑到秀慈胭脂铺订货,只有一个原因。
质量对于李泓轩和周采薇来说,钱根本就不是问题。周采薇自然是不可能用那些廉价的劣质货。县里就两家胭脂铺,相比之下,念慈的调的东西,比宋记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春秀猛然醒悟,质量,就是他们打败宋记的最根本法宝。
而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诀窍。
工作是忘掉所有不开心情绪的制胜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