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鱼念慈被收押,忠实的南货铺也暂时未能开业。春秀第二天早上便拿着千年香去县令的宅子找县令太太。
一进门就有人拦住,后听说是送香料的,又是鱼念慈认识的人,便让进去了。
春秀一路来不及多看,只匆匆进来二门里堂,县令太太正在那涂抹着。桌上的盒子瓷瓶看起来都不算什么名贵,只只是春秀却一眼都瞧了出来,那都是鱼念慈私底下制的货。因为贵,也都是卖给县里几家有权有钱的人家的。
那王太太从镜中抬头看了一眼,又摆摆手,让丫鬟下去了。
春秀细细地瞧了一番,那王太太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只是保养的还不错,看起来虽然有四十岁的富态,皮肤却是相当的细嫩。王太太招手让春秀坐下,自己在凳子上坐了,道:“难为鱼老板到了这个境况了还记得让你给我送香过来。她先前就说自己正在制香,只是一直都没有调好,如今调好了。人却进了牢里。你且拿过来让我瞧瞧,看是什么了不得的香?”
春秀将瓷瓶递过去,王太太打开嗅了嗅,道:“也并不是特别香,不过味道确实是好闻的。好吧,我留下了。多少银子?”
春秀连忙摇头,道:“这本来就是鱼老板送给太太的,太太要是提银子,倒是枉费了鱼老板的一片心意。”
王太太道:“我晓得你的意思。你今儿个来,无非就是想让我给鱼老板求个情,让我夫君将鱼老板放了不是?”
春秀笑道:“鱼老板昨儿个被捕快带走的时候,还在跟我说呢,要一定要将这香送到太太的手里,说是先前答应了太太的。她一心想着调香制香,哪里会想到无端地祸事就临头了呢?”
王太太叹了一声:“唉,要说我连我家夫君都不知道这个事情怎的就落到鱼老板头上了。我昨个也好生求过夫君,只是夫君说了,这若是鱼老板在县里犯了事,能遮掩也就遮掩过去了。只是偏偏是上方下了命,指明要抓鱼老板,他一介小小县令能做什么呢?”
春秀本来来求这个王太太,就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临到头真的没有希望的时候,她还是心里禁不住的失落。闷闷地出了王家的宅子,一路往回走,路过县衙的时候,却见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春秀心里一动,赶紧在大门外面静候。
约莫半个时辰后,里面的人才出来。
“赵公子!”春秀提起裙子,小跑过去,笑道:“许久不见了!”
赵孟白亦是惊讶,随即勾起嘴角,道:“娘子在这里,是特意等我吗?”
春秀一愣,随即笑道:“是。”
她的回答倒是让赵孟白愣住,收敛了戏谑的笑容,正色问道:“娘子找我何事?”
春秀将鱼念慈的事情说了,自然她并没有提顾阁老挑唆长公主驸马的事情。毕竟这是道听途说,自己又没有亲眼见到。赵孟白微微皱眉,道:“上方为何会直接下令抓一个小小生意人呢?你且等等,我先去问问王县令。”
春秀点头施礼,道:“如此奴家谢过赵公子了。”
赵孟白进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出来,道:“王县令说,这旨意是皇帝陛下下的,只是说因为‘公主玉颜案’共犯的后人,但是也并未说这个鱼小姐犯了什么罪,只是让关押软禁。”
春秀一惊,这怎么又牵扯出女皇来了?且皇帝还特地下旨只让关押软禁?
赵孟白疑道:“娘子和鱼小姐什么关系?何以如此关心?”
春秀脱口而出:“朋友。”
赵孟白勾起嘴角一笑,道:“娘子还真是如水般至善啊,为了妹妹不惜闯我们家,为了朋友四处奔走……”
春秀哪里有心情挺他调笑,只淡淡道:“人对我好三分,我便以七分还之。我只为值得人奔走而已。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过赵公子了!奴家先行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匆匆就走了。
只留下赵孟白一个人愣在原地,良久,才缓缓道:“她为什么给我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呢?”许久,他才转身跟小厮道:“走,去醉花楼!”
春秀闷闷地回了家,这如今能够求的人都求了,可是根本就没有用,这可该怎么办呢?忠实见她烦闷,便自己哄了元顺睡觉,才过来问春秀:“如何了?”
春秀摇摇头,道:“一点眉目都没有。”
忠实亦是皱眉,踌躇良久,才道:“听说咱们这铺子的主人,那位李少主会从县里过。你不如去求求他?听说他的夫人也是官家出身。”
春秀也是后来从孙斯佑的口中得知,李泓轩的夫人,名叫周采薇,乃是吏部尚书的嫡出千金。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她和顾静亦交好。同样的家世,同样的美貌,同样的骄傲,不成为好友都难。
只是一想起周采薇那高傲的头颅,春秀就就觉得身上一层的鸡皮疙瘩。但是思量之下为了鱼念慈,无论如何还是要去走一趟。
果然约莫第二天李泓轩的马车就到了,当然还有周采薇。因为青州发生洪灾,水漫青州城,许多店铺都被淹了,李泓轩也是过去巡视。青州位于京城的东南方向,从京城到青州,梦周县是必经之地。
因为了赶路,李泓轩一行人在梦周县只歇一夜,便要往前走。
春秀也是跟孙斯佑打听,才得知这些。原本孙斯佑还不告诉她,但是得知她是为了救念慈,于是将一切都细细地说了,甚至还领了春秀去见周采薇。
“夫人,”孙斯佑站在外间,赔笑道:“我们的一家租户的娘子前来拜见夫人。”
那周采薇只顾逗弄着孩子,口中叫道:“乖……看着阿娘,笑一个……对,真是太乖了……这个时辰该喂奶了,抱下去吧。”她这才理了理衣裳,道:“进来吧。”
春秀踏进屋里,只问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周采薇抬头,秋水明眸瞥了她一眼,道:“你有何事?”
春秀道:“夫人可认识鱼家胭脂铺的东家?”
周采薇的这才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春秀,道:“你是她什么人?”
春秀笑道:“不过是熟识,因她被抓了,我原想着夫人出身高贵,所以想来求一求夫人。”
“你求我?”周采薇勾起嘴角,淡淡一笑,问:“凭什么?”
春秀只道:“我与夫人自然不敢攀交情,只是因为李少主的英名在外,夫人您的贤良名声在外,所以抱着侥幸的心里来试一试罢了。如果夫人成全,那自然是夫人的恩典,如若夫人帮不了这个忙,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春秀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将工作中阿谀奉迎的那一套全都用出来了,也发现自己可真真不是什么圣母型人物。她也不是赵孟白说的什么如水般至善的人,对于她在乎的人来说,她才是水;对于她不在乎的人来说,她就是寒冰。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子罢了,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只是想着如果能够救下鱼念慈,那个这个头低地也值了。
周采薇冷笑:“我若不帮你,那我贤良的名声岂不就是假的了?你还真会说话,只是,在我面前用这种小伎俩,太自作聪明了!”
春秀心里一凉,只道是完了完了。
却听见那周采薇道:“别的不便多说,我只告诉你我知道的罢。你们跟静亦作对是没有好处的,所以,不要以卵击石。”
顾静亦!春秀心中冷笑。她心中不是没有想过背后那双手是顾静亦,只是这个被她否定掉了。她只是不相信顾静亦会动用她爹的在官场上的力量,只是为了整鱼念慈而已。
春秀施礼告退。
李泓轩从李记酒楼下了马车,瞧见了春秀远去的背影,问孙斯佑道:“她来有什么事?”
孙斯佑忙道:“不过是来拜见夫人罢了。”
李泓轩不再多问,上楼进了屋子,轻声问道:“骁儿睡着了么?”
周采薇露出浅浅的笑意,道:“刚刚奶娘喂了奶,这会子睡得正香呢!”
李泓轩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周采薇脸上绯红,笑道:“只不过是刚刚听有人说了夫君的好话而已……”
刚刚,李泓轩愣了愣,随即闻了闻屋子里的药味,笑道:“都说过了你怎么样都好看,怎的又用那些纤体瘦身的东西?”
周采薇撅嘴,道:“那都是静亦给我的,效用是最好的。我如今生产完,胖了一圈呢。再说,我若是不好看,夫君有一天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李泓轩道:“你先前从来不说这样的话,如今这是怎么了?我与你自幼相识,青梅竹马的情分,前世注定的姻缘,你又何须杞人忧天?”他疏离的双眸中难得一见的温柔,道:“你只管放心。有你,有咱们的骁儿,我很满足。”
周采薇如秋水的双眸这才盛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