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五果然是一个伶俐的帮手。在戴五的帮助下,才十多天的功夫,春秀就将铺子都打理好了。如今就等着忠实回来,挂牌匾开业了。
因约好了是今儿个回来,刚吃了中午饭,春秀就和往常一样,开始准备吃的和洗澡的东西。这都是以前的经验拿捏的时间,忠实一般都是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会到家。
谁知道晌午刚过,春秀就听见外面戴五的声音:“您是东家?东家回来了!”
春秀赶忙拉着元顺出去。只见忠实从车上跳下来,整个人又黑又瘦了一圈。他也不像往常卸货,只赶紧进门,拉住春秀就往里间走,道:“快,我有事情跟你说!”
因平日里也不见他这么着急过,春秀心里面也跟打鼓似的,赶紧进了里间。
“那位鱼姑娘,她父亲以前是不是在宫里的?”忠实连坐下都来不及就问道。
春秀一惊,这话她也不曾跟忠实说过。那日李夫人在李记酒楼说这个话的时候,忠实也不在场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忠实一看春秀的样子,就急道:“这位鱼姑娘怕是要由祸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春秀也急了。
忠实道:“我前儿个在路上吃饭的时候,旁桌上坐了一位妇人,是什么长公主府上出来的侍女。她跟来接她回家的侄儿说起在公主府的事情。说什么中书令顾阁老跟驸马爷提起原先害长公主毁容的那鱼家的后人还在。”
春秀当下就生疑,那中书令顾阁老可别就是顾记东家顾静亦的爹吗?他怎么会无端地跟长公主驸马爷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呢?
忠实又到:“那妇人还说,长公主自从年轻的时候毁了容,脾气就不大好。如今听了驸马说那害她毁容的人还有后人在,顿时间大发雷霆,赶着就进宫里去要个说法。因皇帝陛下如今忙着青州水灾的事情,暂时无法分神来管这些小事。只是,长公主的那脾气,这件事情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也是听了这个,才赶紧朝回赶。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对策来。”
春秀摇摇头,道:“这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其中有很多原委我们也不清楚。我们现下只能先去告诉念慈,让她有个防备。”忠实只道:“你赶紧去吧!”
鱼念慈正调着香粉呢,见春秀摔帘子进门,疑道:“你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正好,我阿爹的独门秘方我好像是给补齐了,你闻闻看……”
春秀此刻哪里有功夫听她说这些话,赶紧将忠实说的话跟她说了一遍。
鱼念慈听完,沉默良久,才道:“你说那个顾阁老怎么会无端地跟驸马提起这个事情?”
春秀来的时候在路上就已经想过了,也大概地理了思路,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和李夫人脱不了关系。既跟顾家有关系,又跟你接触过的,也只有她了。不过眼下那些都不重要,咱们眼下要解决的是,如何才能避免这一场祸事?”
鱼念慈心中亦是惴惴不安,只是她还是不能相信,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牵扯到她身上。思量之下,她才道:“不是说陛下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情吗?也或许就不了了之了呢?”
春秀摇摇头,道:“性命攸关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提前做准备的好。”她顿了顿,又看着鱼念慈道:“以前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能勉强你。我只问你一句,到底是谁害长公主毁容的?”
鱼念慈咬了咬嘴唇,道:“谁是凶手我并不知道,或许连我阿爹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阿爹绝对不是凶手。况且我阿爹出宫,原本就和长公主毁容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春秀沉思良久,道:“眼下咱们也不知道这个顾阁老提起这件事情的用意是什么,所以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试探地问道:“要不,你逃了吧,隐姓埋名,以后别再出来了……”
鱼念慈差点没有翻白眼,道:“逃?往哪里逃?名字都是登记在册,出个城门都要对牌。逃到他乡,就会被发配回来,本来没罪都变成有罪了!”
虽然没有网络,但是大兴朝的户籍制度还是很严谨的。每个人的姓名都是登记在册,人到他乡都是要经过审批的。春秀很是庆幸自己是灵魂的穿越,要是自己身体穿越过来,还不知道要躲在山里多少年才能混到一个户口呢。
大兴朝虽然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但是其基本状况和历史书上所写的唐朝有些相像,实行的三省六部制。那顾静亦的爹是中书省的头头,相当于宰相了,何必要跟鱼念慈一个小小的生意人过不去呢?
“那苏家呢?”春秀问道:“苏家还有什么后人没有?”
鱼念慈摇摇头,道:“据我阿爹说,苏云信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据说当时长公主毁容,先帝大发雷霆要诛灭苏云信三族,可最后发现苏云信并无三族可诛,于是只能杀了苏云信一个人。”
“那也就是说,其实当时就已经定罪了。凶手是苏云信,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鱼念慈点点头,道:“是,苏云信最后已残害皇室金枝玉叶的罪名,判的是腰斩。”
春秀站起身,盯着鱼念慈,道:“既然已经确认了凶手是苏云信,那为什么顾阁老给驸马说的是‘害长公主的鱼家’?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鱼念慈怒气顿时上来了,站起身冷冷道:“我如果给你说的不是实话,我费那个口舌干什么?我把你当朋友,你却疑心于我!我又何必跟你多说!”
春秀心中亦是着气,只是她稳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良久鱼念慈才道:“你疑心也是对的。我父亲被赶出宫,是以‘为苏云信说情’为由的。”她缓缓坐下,道:“但是,那绝对不是真正的原因。”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春秀道:“那或许就是能救你的理由!”
“我不能说!”鱼念慈精致的脸上泛起反常的脆弱,道:“我如果说出来,只怕死的更快!而且,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你不知道最好。”
宁可不要命,也不能说的秘密。春秀无奈的摇摇头,如今看来,真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鱼念慈站起身,有些悲凉,道:“阿娘死的时候给阿爹说,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难延香火,让我阿爹一定要续弦。可是我阿爹最后一直都是一个人。你说若我真的出了事情,咱们鱼家的香火,可不就断了么?”
春秀从来没有见过鱼念慈这般的低落过,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一直都坚信,任何事情没有到真正绝望的时候,就要怀抱希望,然后去努力的改变它。哪怕是患了不治之症,也应该心存着能够活下去的希望……你看,你的事情现在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呢,不要这么悲观。不到尽头,不说放弃。”
鱼念慈笑道:“你说的对,这么杞人忧天的,倒不像是我了!”
两人会心一笑,却见如莹进来,道:“东家,县衙里来人了!”
春秀和鱼念慈俱是心里一凉,竟然来的这么快。鱼念慈道:“你先出去应付两句……”她转头跟春秀道:“我与县令的太太也还算熟悉,这是我调制出来的香。你明日拿这个去送给她,想来她应该会帮着我说句话……”
鱼念慈的话为落音,就听见外面捕快的声音,道:“叫鱼氏出来,王县令领上方命令,先关押鱼氏于县衙大牢候审。”
春秀走出去,道:“乾坤盛世,抓人也该师出有名。敢问鱼氏犯了什么罪?”
捕快道:“十三年前长公主所用胭脂中掺了**,致使长公主玉颜受损。鱼氏乃是共犯鱼偃侨之后,上方恐其窝藏**,是以要捉拿问话!”
春秀暗忖,这个由头也着实太蹩脚了一些。只是如今跟捕快纠缠也没有什么必要,也无利益。于是只能任由捕快带走鱼念慈。
鱼念慈临走还用眼色示意了里间。
如莹着急地直掉眼泪,春秀进了里间,问如莹:“你们小姐最近调制的香是哪一个?”
如莹指着桌案上的一个深蓝色的瓷瓶,道:“小姐最近一直都在研制老爷原来丢了的秘方。说叫‘千年香’,只是也不知道调出来了没有。”
春秀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进门的时候,鱼念慈就说调制出什么香让她试试来着。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千年香了。她拨开瓶子,凑在鼻前轻轻嗅了嗅,绵柔悠长的香味,不浓不淡,若有若无,倒更像是人与生俱来的香味。
她原以为鱼念慈调香的技术一般,如今看来,她竟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