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点一刻的航班,你能来接我吗?”他喜出望外。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去机场接你。”我给自己留下余地。
挂断电话,我突然又有一点后悔,或许我不该给他留下希望,也不该给自己留下机会。人在寂寞的时候总会犯错,我害怕自己是因为寂寞才愿意去见他,有时候寂寞是可耻的。
如果明天会下雪我就去见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对自己说。
第二天起床,我急忙跑到窗户前去看,外面并没有下雪。我突然又有一点失落。
或者我不该寄希望于上天帮我做出一个决定,毕竟这种寄予太过虚幻。还是昨夜我应该决定如果不下雪就去见他?
我化好妆躺在床上静候着时间的流逝。我试着让自己入睡,如果错过了时间,便错过了这次约会。但是怎么也睡不着,我不停地看表,六点钟的时候我突然决定去见他,我换好衣服冲到了门外。
林宇从机场的停车场取了车子开过来。
“真开心能见到你。”林宇望着我说。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说。
“你想去哪里庆祝平安夜?”
“哪里有圣诞老人?”我问他。
“你想收到圣诞礼物吗?”
林宇从车座后面拿过来一个纸袋递给我,我从里面掏出一个仿古董的木盒,我打开木盒,里面是空的。
“昨天在街上发现一个卖仿古董的店铺,觉得很漂亮,就买来送给你。”他说。
“是买给我的吗?我害怕我是横刀夺爱。”
“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街上,我想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但是当我满大街给你选礼物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幸福。”车子停在了红灯前,林宇转过头望着我说。
“原来花钱可以买得到幸福。”我戏谑地说。
我们去了一家餐厅,服务生装扮成圣诞老人给客人送上圣诞卡片。
我打开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
最无法忘记的是回忆里的他,最不懂珍惜的是眼前的他。
眼前的他?他是我应该珍惜的人吗?我抬头望着林宇,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原来他的脸也很好看。
台上的一名男歌手弹着吉他开始演唱一首歌,歌名叫《一个人的圣诞节》。
一个人关在房间写着卡片,
写着寄不出去的思念。
陌生的城市开始下雪,
掩埋不了关于你的情节。
雪花像是记忆的碎片,
每一片都映照你的脸。
今夜只想孤独的喝醉,
害怕孤独被人发觉……
“今年就快要过去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林宇问我。
我想起少凡送我的“许愿之星”,曾经它许诺过我的愿望早已化为飞烟,就连那只萤火虫也飞离了我的世界。
我们固执地相信一个心愿,是因为我们固执地爱一个人。无奈爱总是太仓促,而回忆又太苍白。
“我想拥有一只萤火虫。”我幽幽地说。
“可惜现在是冬天。”林宇说。
“冬天萤火虫都去了哪里?”
“它们怕冷,所以藏在卵中过冬。”
“如果我也能藏在卵中那有多好。”
“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
“那我便找不到你。”林宇望着我说。
“你打算给我做专访吗?”我笑着问他。
“没错。”他说,“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我很好。”我低下头说。
如果没有办法忘记,那便不要忘记……
台上的歌手在唱一首老歌,这是《怀念》里的两句歌词。
离开餐厅,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静静地闪烁,仿佛光影的流逝。
“小诺!”我刚下车,林宇就在后面叫我。“你忘记带走这个盒子。”他追上来给我。
“谢谢你!”我说。
“伤痛如果不能够忘记,就全部装到这个盒子里锁起来,永远不要再打开。好吗?”
“嗯。”我突然有一些感动。
林宇突然紧紧地抱住我,我也没有反抗,他尴尬地把我松开。
“新年在美亚广场有一个‘零点倒数’的活动,很多人都会去,场面一定很热闹,你能和我一起去吗?”他似乎有一点紧张。
“为什么?”我问他。
“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迎接新年。”他望着我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你不用立刻答复我。”他赶快补充说。
我和玫丽并排躺在床上,我把林宇的事情告诉了她。
“为什么不去?爱情可以使一个女人容光焕发。”玫丽说。
“可是我只是把他当做救命稻草。”
“那也好呀!有个男人陪着你才不会孤单。”
“我是不是有些卑鄙?”
“怎么会呢?这也要他愿意陪才行。”
“我不是没有男人便不能活的女人。”
“没有男人是可以活,但不会精彩。”
“并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使生活变得精彩。”我感慨地说。
“你还在想着秦少凡吗?”玫丽突然问我。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没有说话。
“如果一个男人能使你的生活变得精彩,那么他同样可以使你的生活变得糟糕。相反,那个无法让你精彩的男人永远都不会令你的生活变得更糟。所以与后一种男人在一起是安全的。”
“可我还是情愿在爱情里冒险。”
“死性不改!”玫丽骂我。
“为什么男人总是伤害女人?”
“因为上帝偷走了男人的一根肋骨做了女人,所以他们耿耿于怀。”
“如果真是这样,男人伤害女人岂不是自残?”我苦笑着说。
有时候,我情愿是我所爱的男人身体的一部分,这样就能永不分离。
“如果可以变成你爱的男人身体的一部分,你愿意变成哪一部分?”我问玫丽。
“我希望变成他的心脏,这样他便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我想成为他的眼睛,这样便可以领略他眼中所有的风景。”我说。
玫丽去接电话,大概是郑超打来的。挂断电话,玫丽一脸的无精打采。
“新年那天你还有事要做吗?”我听见玫丽在电话里对郑超大发脾气。
“我只是借故推脱,我突然觉得他很麻烦。”玫丽皱着眉头说。
“郑超是一个好男人,如今很难找到用情专一的男人,你千万不要错过他。”
“我知道,可我对他的热情突然变得很少。上次我们一起出去旅行,他居然有恐高症,一个有八块腹肌的男人居然有恐高症。”玫丽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夸张表情。“在飞机上他脸色惨白一直抓着我的手,我突然有点看不起他。”
“我们不能要求一个人没有缺点。”我说。
“但是这个缺点太致命了,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英雄。”玫丽泄气地说。
“现实世界里并没有英雄。”
“但我喜欢崇拜一个男人。”玫丽说:“我甚至可以接受他爱上别的女人,然后我把他抢回来。但我无法接受他的懦弱。”
“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别人,你便不会这样想了。”我说。
“我会费尽心思把他抢回来,这样会更加显示出我的魅力。”
我靠在床头没有说话。
“对不起,小诺。我不是那个意思。”玫丽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说:“我不喜欢跟别人抢,如果需要抢便不是我的。”
“小诺,你这样想会吃亏的,有些东西即使是你的,也需要用强力去守护。”
“所以我觉得自己很懦弱,我应该叫‘小懦’才对。”我失笑地说。
“你要多谈几次恋爱,才会明白爱情并不是简单的你情我愿。”
“我觉得谈恋爱很累。”
“在爱情中爱得比对方多一点的那一个会更累。”
“有没有彼此给对方的正好是相同分量的爱情?”
“这是爱情中的极品。只可惜爱情总是有遗憾,不是我爱你多一点,便是你爱我多一点。每一段爱情的结束,也总是爱得少一点的那一方更早放手,不愿放手的那一个得到更多的伤痛。”
“世界真不公平,爱得多的人却得到更多的伤痛。”
“这是爱的代价。”玫丽说。
遗憾的是我们并不能决定在一场恋爱中爱对方多一点还是被爱多一点?每一次恋爱都是一次历险,因为我们无法确定彼此付出的爱情的分量。
两天后在公司楼下我遇见了林宇,他正和几位同事准备外出采访。
“小诺!”他欲言又止。“我回来去找你。”
我点点头。
在办公室里,我竟然一整天都在想着林宇。
晚上十点钟,林宇打来电话。
“小诺!”他叫我。“我刚刚完成一个采访稿,说好要去找你,可是太迟了。”
“没关系。”我说。
“三十一号晚上你能来吗?”他迟疑了一下。
“我想……我应该有空。”我舒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他兴奋地问我。
“不知道。”
“我在你家楼下。”
我赶快跑到窗户前去看,有一部车子停在下面,车头射出两道强光,那应该是他的车子。
“我想知道哪一个窗户是你的。”他问我。
“第八层的第五个窗户,从左边数。”我说。
我从窗户外看见他从车里走下来,望着我的窗口。他可能是想见我,可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热情。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一点残忍?
“回去吧!外面太冷了。”我对他说。
“明天见!”他说。
我的心里波澜不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
三十一号那天我不用去律师行,一直待在家中。下午林宇打来电话说公司临时加班,可能会晚一点。
“对不起,小诺!几位同事一起加班,所以我也没有办法早走。”林宇抱歉地说。
“没关系。”
“美亚广场有一个地下咖啡馆,十一点钟我们在那里见面。”林宇说。
挂断电话,我发现外面开始下雪了。
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雪下得很大,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路上的行人都走得小心翼翼。
我站在路边想拦一辆出租车,这个时候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我面前,我看见车牌居然是少凡的车。
“小诺!”少凡打开车窗叫我。“你要去哪里?”
“美亚广场。”我说。
“我送你。”
“不用了。”
“这么晚很难等到出租车。”
其实我并不想拒绝少凡,这是半年来我第一次坐他的车。原来我们分手已经快半年了,不管我多么不情愿,时日还是把我们拉得很远很远。
原来很近的两个人突然会变成互不相干的两个人,爱情是一场奇怪的游戏,只是这场游戏没有规则。
由于路滑,车子行驶得很慢。终于在一个路段发生了塞车,收音机里播报前面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