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没有融化的积雪映着淡淡的月华,使的房里清清的,冷冷的,躺下的水溶毫无睡意,不由披衣下了床。
轻轻打开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使得水溶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听到动静的六子迷迷糊糊的道:“王爷有什么事。”
冷冷的看了一眼,水溶没有表情的道:“本王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说完,毫不迟疑的出了房。
逸园不远处是一池碧水,月光下的池水泛着粼粼的光芒,站在池边,水溶竟是情不自禁的向着枫苑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里本来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而如今对水溶来说,却是……
轻轻叹了一声,水溶想起的是前几天的事。
不缓不急的雨声敲打着外面的芭蕉,低沉的声音淅淅沥沥,房里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间,使得水溶忍不住道:“皇兄这里的茶果然是极品,淡而悠长,余口留香。”
水浩浅浅的笑道:“我喜欢那种红袍,浓郁绵厚,回味悠长,这种我觉得倒是一般,既然你喜欢,回头我让他们把我这里的都给你送到府里去。”
水溶神色不动的道:“那弈冰就不客气了。”水浩笑道:“大家是兄弟,自然不用客气,何况再过两天,你就大婚了,大哥真替你高兴。”
水溶淡淡地道:“弈冰知道,这都是皇兄的功劳,当初若并不是皇兄,弈冰也不会如愿以偿。”水浩呵呵一笑,道:“众兄弟中,你是最有能力的一个,这些年也多亏了你帮着我,就是这次清欠库银,能做到这份上,也全是你的功劳,大哥又不是糊涂人,岂会不知。”
水溶轻轻眼下清眸,缓缓地道:“这都是弈冰应该的,当初在宫里,弈冰多亏有皇兄护着,弈冰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出去办差,也是皇兄带着。”
水浩忽的笑了,道:“看来有些事还真是缘分,弈冰,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去扬州办差的事吗,想不到你娶的王妃竟然就是他的女儿,看来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的话还真应了。”
轻轻抿了口茶,水溶低低的道:“是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四年了,虽然这些年弈冰办了很多差事,但是当初的事依然记忆犹新,皇兄对弈冰的教诲,弈冰铭记在心。”
呵呵一笑,水浩道:“当初的扬州之行,也算是功德圆满,我还记得父皇为此很满意。”淡淡的掩了掩嘴角,水溶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随后道:“多亏皇兄运筹帷幄,弈冰才能将此事办好。”
水浩安慰道:“你也是初次,没有经验在所难免,地方的规矩和皇宫是不同的。”停了一下,水浩好似漫不经意的道:“弈冰,不知你的王妃知不知道当初的事,虽然说林御史的事与我们无关,但是毕竟当初是我们查办,而且还是你出的面,大哥担心她若是知道的话,会不会误会你,大哥可是为你有些担心。”
水溶的心微微一怔,浓睫一掩,平静地道:“当初大家都是为公,问心无愧,皇兄又何必忧虑呢,再说林御史私开粮仓,本就是不该,这一点他也承认,此事虽然是情有可原,但却法理难容,我们也已经尽力为他周旋,谁知他竟然……这件事也只能怨命,至于王妃……弈冰还记得林御史当初能开仓济民,也算的上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君子,相信不会颠倒黑白,误人视听……”
缓缓的说着,水溶觉得心里不经意间竟然渗出淡淡的凉意,水浩今日说起以前的事,恐怕不会是无意的,灵光一闪中,水溶自己曾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忽的一下子好像在脑海里闪了一下,难道她费心集虑的嫁进王府,并不光是因为这一场博弈……
容不得水溶思忖,水浩意味深长的笑道:“弈冰,有些事和你比起来,我自愧不如,你说的是,我们当时确实尽力了,自然问心无愧,怪也只能怪他太心急了,若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一步。”说完,手不觉轻轻掩上杯盖,竟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听着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声,水溶本来低垂的眸子不由抬起来,深邃幽明的目光轻轻一顾,接着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
回到府里后,坐在书房里的水溶回想起白日里水浩的一言一行,精鸷的眸子幽幽的望着窗外那摇曳的竹叶,情不自禁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捡起落到窗沿上的一枚枯叶,自言自语的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不是因为这一个尊崇的身份,而是误会了当初的事,还是另有隐情……”
轻轻的风缓缓的吹了进来,带着夜的清凉,水溶慢慢的转过身,低声道:“六子。”六子应声走了进来,见状忙上前关了窗子,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坐到锦椅上,水溶低低的道:“给本王将放在最上面屉子里的那个匣子拿出来。”六子应了一声,手脚灵活的拿出一个有些陈旧的匣子,轻轻的放到水溶面前,道:“王爷,要小的打开吗。”直起身子,水溶道:“不用,本王自己来,你退下。”
这个匣子水溶已经看了很多次,里面的东西水溶也是熟悉的倒背如流,但是不知为什么,今日和水浩的一番对话竟让水溶有种陌生的感觉。
那一张薄薄的纸柬已将有些陈旧,不过上面的字迹确实依旧清晰,再一次细细的看了一遍,水溶的手忽的一抖,犀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上面的几处污渍,本来白皙的额角竟然微微渗出了冷汗。
一下子立起身来,水溶厉声喝道“六子,你去将莫先生请来。”六子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
不一时,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没等通报,水溶不加思索的道:“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清客走了进来,见过礼后,水溶迫不及待的道:“莫先生,你看一下这几处字迹。”
莫名低下头,仔细的看了几眼,又轻轻地摸索了一下,低声道:“王爷有什么疑问。”抬起头看着莫鸣,水溶这才发觉自己的心不知何时竟怦怦的跳了起来。
吸了口气,水溶定定的道:“本王想问这纸柬可是仿写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案上的纸柬,莫鸣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是的,这的的确确是仿写的,若不是那几处特意而为的污渍,一般人很难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