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渝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声,有些拘谨的向后退了退,侧太妃没有作声,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和三爷说说话。”
看着服侍的人退了下去,房里又恢复了平静,侧太妃这才低声道:“渝儿,这几天都读了什么书。”
水渝轻轻地道:“按着母亲的吩咐,那些书都读了。”一转头见桌案上放着几件竹子做的玩意,侧太妃本来随和的脸上不由涌上一丝厉色,对着水渝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以后不要玩弄这些东西,‘玩物丧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水渝低低的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只不过看书累了才摆弄一下,平日里都是按照母亲的吩咐,读书,做事的,又怎能会玩物丧志。”
侧太妃脸色一变,接着郑重的道:“渝儿,你别忘了母亲是怎么告诉你的,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世上没有等来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去争取。”
停了一下,侧太妃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结,猜到了自己的身子和别人不一样,但是有些事并不是绝对的,渝儿,你记住,等明年你生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些事。”
盯着水渝,侧太妃细长的眸子里精光如水,缓缓地道:“其实什么事并不是不能改变的,就像你的病,你只要好好地听我的话,多读书,多听师傅的话,多学本事,至于自己的病,你不要担心,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以后就像正常人那样,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你九泉之下的父王也才能放心,毕竟如今府里这个样子,并不是老王爷想看到的。”
水渝没有表情的道:“渝儿知道了,渝儿以后一定听母亲的话。”叹了口气,侧太妃看着水渝那一份瘦弱单薄又有些羞怯的神色,不由苦笑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的说句话,你这样子,以后怎么能……唉”
水渝恭声恭气的低着头,没有作声,侧太妃轻轻的叹道:“好吧,你如今也大了,懂事了,自己掂量着吧,我只说一句,渝儿,这王府是你的,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王爷。”
见水渝只是静静的,白皙的脸上是一副淡定无澜的神色,侧太妃没有作声,出门吩咐了丫鬟和婆子们几句,对水渝道:“我去和太妃说一声,就说你想读书,去请个饱学的先生过来,府里的这些人,莫得耽误了你。”
水渝还没做声,侧太妃又道:“好好读书,只有多读书,人才能聪明,也才能有本事做事。”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映风,侧太妃道:“你们好好伺候着三爷,每日的药一定记着吃,若是让我见到谁偷懒,一定不会饶过。”
映风和身后的丫头忙齐声应道:“是。”侧太妃顿了顿,这才离开。
见侧太妃出了院子,水渝这才抬起头来,缓缓地舒了口气,一边的映风道:“三爷,侧太妃已经吩咐了,要三爷好好读书,这些玩意三爷就不要玩了。”
水渝走回桌前,平静的道:“那我先把这个簪子修好再说,我已经答应王嫂了。”映风轻轻地道:“其实即使修不好也没事的,三爷不见王妃也只是敷衍而已。”
水渝回过头来默默地看了映风一眼,道:“人若言而无信,岂是君子所为,既然答应了的事,总不能半途而废。”
映风看着水渝郑重的神色,忽的低声道:“三爷说的是。”水渝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看了映风一眼,继续摆弄手中的簪子。
从太妃那里出来,夜色已经沉了下来,冬日的夜风清凉而又刺骨,黛玉情不自禁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对紫鹃道:“我们过去看看大嫂,刚才丫鬟不是过来说,大嫂有些不适吗。”
紫鹃应了一声,道:“王妃是要坐轿子过去,还是走过去。”想了一下,黛玉道:“坐轿子过去吧。”
明珠房里的摆设清淡、素雅,就如她的人一样,丫鬟打起帘子,只见明珠正倚在床上,白皙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倦色。
寒暄了几句,明珠道:“我没事,可能是午后急着出去,让冷风扑了一下,太医吩咐吃两副汤药就好了。”
黛玉看着明珠有些憔悴的脸色,低声道:“大嫂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掩饰的一笑,明珠道:“没事,大嫂还能有什么事,父母隔着远,京城里又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黛玉不加思索的道:“大嫂这话就说的,南太妃不是大嫂的姨母吗。”明珠苦涩的笑道:“其实只是远房的姨母,只不过当初是因为隔着近,才走动起来的。”
点了点头,黛玉道:“原是这样。”漫无意识的应了一声,明珠道:“当初父亲离京远任,我曾在南府里住过一段日子,以后又进了北府,大家见面的机会多,所以就……”
黛玉默默的看了一眼明珠有些凄楚的神色,想起以后那遥遥无期的日子,不由低低的道:“原来大嫂和黛玉一样,也曾借居在别人府中。”
明珠道:“是啊,你至少还有个外祖母疼你,而大嫂呢……”苦笑了一下,想起那些记忆犹新的日子,明珠温婉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低低的道:“好了,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了,我们说点高兴的。”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府里的事,黛玉才告辞离开。
走出明珠的院子,冷冷的风拂过来,让人不由寒意沁心,紫鹃低声道:“王妃,我们还是传轿子吧。”
黛玉没有做声,静静的看着夜空中的那一弯残月,清冷而又明亮,过了一会儿才道:“反正也不远,我们走着回去吧。”
由于天寒,院子里静静地,偶尔夜风拂过,簌簌的风声在空旷的游廊里竟然格外清晰。紫鹃在前头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道:“王妃,小心些。”黛玉嗔道:“这里每天都要走几遍,我又岂会磕着。”
走出游廊,远远的枫苑透出的光亮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温馨,松了口气,紫鹃低声道:“也不知雪雁她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