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应到黛玉的探究,水溶不由转过头来,慌乱中的黛玉来不及避开,四目相对,两人竟然同时不由自主的挪开了彼此的目光。
掩饰的轻轻咳了一声,水溶淡淡的道:“老太君的身子可好。”点了点头,黛玉道:“还好,不过毕竟上了年纪,比不得以前。”
应了一声,也不知为什么,黛玉眼前的水溶比之以前似乎缓和了不少,没有看黛玉,水溶只是轻轻的道:“王妃在国公府住了很久吧。”
想了一下,黛玉低低的道:“八年。”“八年”水溶重复了一句,本来放在一侧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随后又不漏痕迹的道:“日子还真久。”
车子缓缓的走着,两人都没有再作声,只有车轮压在雪上的声音,有一种让人舒适轻松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才听水溶漫不经心的道:“国公府里如今又多了一位王妃,恐怕是人人喜不自胜吧。”
黛玉淡淡的道:“就像王爷说的,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对三妹妹来说,又焉知是她所愿,一个弱女子,藩国天高路远,此一去恐怕难得再回来一次。”
“有得必有失,所以有些事怨不得别人。”水溶不用质疑的道:“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不管如何,就只能走下去,否则以后连累的恐怕就不是几个人。”
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盯着黛玉,水溶缓缓的道:“本王的话王妃想必一定明白。”没有看水溶,黛玉低低的道:“多谢王爷提醒,黛玉明白。”
不漏痕迹的松了口气,水溶道:“本王就知道王妃是个聪明人,本王还有一句话要提醒王妃,盛极必衰,别看如今国公府鲜花烹油,又焉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王妃如今既是北王府的人了,所以有些事还请王妃好自为之。”
惊诧的抬起清眸,黛玉知道水溶的话绝不会是平白无故的,看着水溶,黛玉没有回避,只是轻轻的道:“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浓浓的长睫掩饰下眸中的光华,水溶淡淡的道:“本王也只是好意提醒一下,至于以后,那就看府里人的造化了,恐怕谁也难以预料。”
掩饰不住心中的担心,黛玉情不自禁的道:“那老太太怎么办,她这么大年纪了,恐怕……”默默地看了看黛玉,水溶没有做声,只是淡淡的道:“王妃也不要着急,这件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有宫中的娘娘,可以无忧呢。”
轻轻扬起头,水溶漫不经心的向外望了一眼,低声道:“朝堂的事瞬息万变,一夜之间就可以天翻地覆,从府里接连出了两位王妃的事上看娘娘的手段……”
没有说完,水溶只是静静地看了黛玉一眼,云淡风轻地道:“王妃大可放心就是。”毕竟事不关己,对水溶来说可以云淡风轻的说几句,但对黛玉来说,心里的那份忐忑不安犹如外面依然飞扬的雪花,绵绵不绝。
车子缓缓的停了下来,外面六子道:“王爷,已经到二门了。”看了黛玉一眼,水溶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道:“本王还有事,王妃先回吧。”
黛玉一愣,容不得黛玉迟疑,水溶忽的道:“紫鹃,扶王妃回去。”黛玉玲珑的心一转,忽的明白了水溶此举的用意,刚要说话,水溶好像知道黛玉要说的话一样,缓缓的道:“这是本王欠下的。”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时,想起回门那日的事,黛玉的心忽然觉得酸酸的。
躬身站起来的时候,由于车子比以前坐的都宽敞,所以黛玉竟然有一时的不适应,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一只有力的手不加思索的扶了过来,水溶低低的道:“小心。”
肌肤相触,两人的神色似乎都有些不自然,车里瞬时有种不言而明的旖旎,故作淡然的叹了口气,水溶缓缓挪揄的道:“王妃还是当心些吧,外面路上的雪恐怕比车里滑多了。”
没有敢回头,黛玉低着头,低声道:“多谢王爷提醒。”说完,有些逃似的下了车,清冷的风吹过来,黛玉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竟然热热的。
六子递上伞,对黛玉道:“王妃上轿吧,王爷吩咐了,这大雪的天,路滑难走。”黛玉没有反驳,默默地上了轿子,才听到外面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六子,去东府。”
雪花似乎慢慢的小了起来,处处都是一片洁白,看着这满园的雪花,黛玉低低的叹了口气,娇艳如花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的神色。
静静的院落里只有几棵稀稀疏疏的花树,墙角那边的一丛翠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翠绿,上面的积雪轻轻地压着翠绿不再的叶子,显得有些瑟缩。
暖暖的房里,水渝正在聚精会神的磨着翠绿的簪子,细长灵气的手指似乎透明。丫鬟映风走过来,低低的道:“三爷,你已经忙了好一会儿,歇一下,若是又累出病来,让奴婢怎么和太妃、侧太妃说呢。”
水渝没有抬头,便打磨便道:“我再弄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映风的话还没说,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高声道:“映风,侧太妃来看三爷了。”
忙碌的水渝微微一怔后,随后不动声色的将东西藏了起来,那一份临危不乱的神色,使得一边的映风竟然看呆了。
醒悟过来,水渝轻轻地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映风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水渝依然是那个病弱的三爷,忙上前道:“三爷不要急,奴婢先出去应付一下。”点了点头,水渝没有做声,只是缓缓的立起身来。
侧太妃扶着丫鬟的手,对迎上来的映风道:“渝儿在里面作什么。”映风先行了个礼,这才道:“三爷刚睡了一会儿,这会儿正在自己下棋呢。”
点了点头,侧太妃道:“三爷身子不好,你们要细心给我照看着,若是有什么闪失,别怪我……”没有说下去,侧太妃抬步进了屋子,水渝已经迎上来,叫了一声。
侧太妃看了一眼水渝有些单薄苍白的脸,细长瘦削的身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几天没有过来看看你,怎么好像又有些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