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书高深莫测地笑笑:“谁知道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太女大约也是被三皇女逼急了,一看到这霹雳火的威力,心动罢了。一个个野心勃勃,真是……深情望了望云素锦,李瑜书微微点头,还是自家这个师妹好,省心。
说到柳宝贝的母亲柳置司,云素锦来了兴致,身子半趴在椅子扶手上,微微前倾:“柳置司不是领了圣旨与大理寺一道,额,师兄,柳宝贝母亲不是查咱们在报国寺遇袭的事情了吗?怎么又领了差事……师兄,我,我不是故意提起你这件伤心事的。”
云素锦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太宅了,平素也不爱打探消息,现在想到好友母亲的消息,来了兴致,一时大意忘记了自己两个人都是受害者。
其实也是云素锦心大,一般不是什么大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不留痕迹。否则,上官紫薰屡次跟她对上,要是云素锦记仇,也可用上官紫薰救治了那个刺客要挟。
这种心思可以说是心宽,万事不计较,也可以说是无情,因为这些人这些事还不到会让她放在心上的程度。
李瑜书对云素锦来说,好是好,但云素锦心里会下意识与二十一世纪的自己适合什么样的人比较。
一者,李瑜书相貌是大梁男子中最丑者,可是他的样子符合二十一世纪的审美。正是因为太帅气了,云素锦才有些不安全之感;二者,李瑜书能力心思都出群,性子也是不扭扭捏捏、不依赖他人。正因如此,云素锦总感觉自己跟他不是一个对手,碰上了也是跟着他脚步走的情况。
可是云素锦在大梁那么久,早也有了自强自立的心态,又怎么可能重新做回那平凡无奇、唯唯诺诺的小女儿之态!
李瑜书的出彩之处,云素锦都不免会比较一番,更何况她知道大梁还有几个跟她审美一样的穿越者,就更怕李瑜书会被他人抢走。这种心态,只能是恋爱中的的男女在不确定自己在对方心里有多大位置时,才有的嫉妒与不安了!
东林书院,大门上挂着那经年的对联不变: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笃笃地叩门声传来,伴随着主人的“请进”声,沁月阁的大门被人所推开。
来人穿着绛红色的衣衫,头插几根珠钗,配着羊脂玉的玉佩。按理说,这等绛红颜色实难驾驭,可是在这人身上却彰显出了主人的神采飞扬;为数不多的佩饰,并不会让人轻慢了她,而是觉得就算这样,这女子看起来也是十分尊贵。
“问夫子安。”这女子认认真真行礼,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古雀子示意童儿下去伺候,饮了一口茶,摆摆手道:“不敢当,老朽与你不曾有过师生之缘,哪敢当得!”看似客气的话,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别提这动作也是摆着身份了。不过古雀子也有这身份地位做这样的事,何况这女子不请自来,不是善客。
女子按着规矩施礼后,正襟危坐:“夫子大可不必如此,古夫子您书画一绝,堪称我等师范。高山仰止,小子在内心早已把你当成了我的师傅。”
古雀子看了看那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怅然一叹:“何苦来!痴儿,何苦来哉!此生不过寄处,又哪得一处清如许呢!”说话间,眼角隐隐有闪光。
女子淡淡一笑,不与置评,她所追求的路跟着世上其他人不一样罢了,也不需要所有人认同,只要自己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便可。这女子开口道:“夫子,今日前来,唯有一二事想请夫子解惑罢了。”
“罢了,但说无妨。只是,在开口之前,老朽还有一事相求。”
“夫子,万不敢当,还请您直说,定当全力以赴。”
“若真是如此,甚好。那乌部……”
京城急报,乌部犯边。陈州守将,战死;百姓,流离失所。
寥寥数字,勾起了君王的雷霆震怒,引起了朝堂的轩然大波,也让百姓人心惶惶。
大梁风气开明,不甚禁止百姓谈论国事。京中读书之人甚众,茶楼酒馆谈论着京中不日来的消息。一时之间,茶博士、店小二与说书先生等等行当,颇受人欢迎。
天然居里,更有供应着最新出品、印刷精美的报纸,可供人们阅读,上面印着大梁最新的时事,还有潮流的风向与诗酒作乐处去的地方。总之,无所不括,不所不包。若是您不识字,没关系,只需花上两个大钱,伙计就会给您讲述一段上面的内容,绘声绘色,比起自己阅读也有趣得多。
雅间里,辛欣正在与人小酌,这人,却不是与她形影不离的柳宝贝,而是,欧阳梓玥。
辛御史的庶女与天然居的东家正处在一块儿,交谈甚欢。虽然奇怪,但是大梁并不禁止官、商之间的交往联系,这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
辛欣单手撑着酒盏,另一只手指腹摩挲着纸张精美、文字清晰的报纸。虽然见识过了一次,但是每次见到这报纸,辛欣总是会忍不住惊叹,到底是什么样的奇思妙想,才能想到替读书人做这些方便事!观这眼前年纪轻轻的酒楼东家,文质彬彬、书生意气,原以为她在商道上是那有些个手段的精明人,没想到这人却是心怀天下之人!
看来,自己之前的鼠目寸光,实在可笑!亏得自己自诩上古君子之风的人!先前,对她的种种不屑,现在看来,都是井底之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这里,辛欣忍不住冲着欧阳梓玥举起了酒杯:“欧阳东家,不日的事,还是我辛某人的错!倒是辛某人看错了你,还以为你是个钻营投机、满身铜臭的生意人。该罚该罚!”
欧阳梓玥制止了辛欣的话,笑道:“辛妹妹,你这话便是折煞我了!辛妹妹,不怪你误解。实在是……唉!世人于我的看法又如何,不过是浮云罢了。我等经商之人,最是羡慕尔等了。”
辛欣略有醉意,闻言颇为不屑:“文无第一,可是还得分出个先后,排出个座次来!何况凡夫俗女那等肤浅鄙夷之辈。欧阳姐姐,小妹在这里真是要唤你一声姐姐了。还请不要推却。”
“哪敢哪敢,辛妹妹,请品酌我这黄金甲如何?正是那重阳快到,还请辛妹妹先行品品。”见人说人话,察言观色了三分,这些都是欧阳梓玥在二十一世纪作为一个“白骨精”必备的本事,用在愤世嫉俗、官场失意的辛欣身上,更是小菜一碟。
果不其然,辛欣听到这话,先是细细尝了尝那名为“黄金甲”的菊花酿,砸么出滋味后,端起了酒盅狂饮而尽,一手执着酒杯一手拍打着桌面唱和:“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好诗好诗啊!欧阳姐姐,你这首诗,果真是为我辛某人所作啊!我,我,敬你一杯……”
话未说完,辛欣打着酒嗝儿,一头醉倒在了桌上,手里却拿着那酒盅不放手,嘴里不知嘟哝着什么。
欧阳梓玥细细看了看辛欣,发现她不是装醉后,满意地笑了笑,双掌拍了拍。声音三长两短,两重两轻,最后一下倏忽变重。
雅间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打开,出来个瘦小的人,给欧阳梓玥行了个礼,并不说话。
欧阳梓玥指了指怀中的纸张,上面墨迹未干,还有鲜红的指印,朗声开口:“拿着这个,下去运作一番。这几日乌部犯境的事情传来,再加上这个,可真够有一壶的了。呵呵……”
瘦小的那人小心吹干了墨迹,抚平折痕,恭敬地给欧阳梓玥行了个礼:“是,少主。属下告退。”
“慢着!”欧阳梓玥忽然想起了什么,止住了此人的行动,加上一句,“这几日收入多少银子?”
“回禀少主,明帐五十万两,暗帐二十万两。那洪家狗贼,更是可恶,居然要去了四十万两!”此人说到暗帐比明帐少的时候,语气颇为不平,说到“洪家狗贼”时,已是咬牙切齿。
欧阳梓玥点点头:“知道了。明帐上抽出五万两,拿去赈灾。暗帐嘛,嗯,这钱就用来暗中救治那些难民。”
“少主?”
“救治了难民后,把她们都安置在咱们的地方,个别根骨好的,你们收去培训。”欧阳梓玥用的一句“咱们”,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感情更加进了一步,也让这人更有归属感与忠诚度。
“是!少主。少主,还有一事,之前布置在一号身边的棋子被发现了,是不是?”手刀向下一划,做了个杀的手势。
欧阳梓玥对于随意剥夺人生命的事还有些不习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他去,只是个弃子,无伤大局。”
“少主,可是……”
“我是少主还是你是?做得不干净,岂不是提早暴露了!那弃子有用的。”
“……是,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