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瓦解掉女人的联盟,真的特别简单:给一点好处,她们自己便会争起来。
我在村外呆到了天黑,凉风吹得我瑟缩,我才回到了家里去。又摸黑给大黄喂了些吃的,我简简单单地洗了洗便睡下了。
好奇怪,二癞子还是没有再出现骚扰我。
第二天一大早,形势便起了微妙的变化。
我刚刚被明亮的日光刺痛了眼睛,睁开眼一看,这屋子本来的主人王三婶,便已经站在了屋子里,她见我未起,便蹑手蹑脚地开始翻东西。她在这破房子里将我的那些旧衣裳,都翻来覆去地找了个遍,嘴里还小声地嘟囔道:“哪呢。在哪呢。”
她是来偷银子的。
真是蠢得可笑,这下真是怪不得我挑拨了。
我故意闭着眼睛,让她再找了一阵,王三婶因为找不着而显得十分懊恼。但是她锲而不舍,不愿放弃。我在床上实在是躺得无趣了,便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假意惊讶地看着她说道:“哎呀三婶,你怎么大早便来了,是来叫我吃早饭的么。”
我还给了她一个理由。
她见我坐了起来,吓了一大跳,眼睛一怔,刻薄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忙不迭地说道:“是……是啊清伶,婶子就是过来想问问你吃了没。”
我阳光灿烂地给了她一个笑容:“没事儿婶子,我不饿。”
她自然也当我傻,自作聪明嘻嘻笑着走了。她从我家屋子出去过后,还遇见了几个村民,更是好心情地与那些村民打着招呼。
真是老天爷都在助我。
我眼见她走了过后,便快速起身,将屋子又翻了个遍,故意做出非常凌乱的样子。便坐在床上,一边嚼着黄瓜,一边等着另一位有心的妇女到来了。
不多久,癞子娘果然也来了。
她先是狐疑地在我家窗外望了望,我远远地见着了她,一巴掌便扇在了自己的脸上来,这一疼便将我眼泪给疼在了眼眶里。
我坐在床头,眼眶通红地等着癞子娘进屋。
癞子娘身子胖得很,缓慢地挪动进了屋子,一见我已经是两眼通红地坐在床头了。她先是眉头一皱,随即问道:“怎么了。”
我哽咽着说道:“婶子,早上王三婶来过我屋子,说叫我去吃早饭……”
我憋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来:“可是……可是三婶走了过后,那粒银子便不见了。”
手一拂过,便从眼睛里硬是擦出了眼泪来:“婶子,先前我遇见过一个旅行商人,那时候便见他有一条珠子非常好看,又大又白又亮,那时候我便想着,一定要把那珠子买给婶子你,你带着一定好看极了。可……可是现在……”
但是我还是怕她觉得我胡扯,便扯出了证据来:“好几个乡亲也都见着王三婶从我家出去,还跟她打了招呼呢。”
癞子娘完全没有怀疑我的话。
她紧紧皱着眉头,粗糙的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来,碎碎念道:“个生不出儿子的王老三,我倒是没见过她家这么晚还吃早饭的!这理由也编得太瞎了!”
我仍然在一边装得楚楚可怜。
癞子娘的嘴巴一扯,不满的情绪更高昂了:“一定是她把那银子给偷了!生不出儿子来,手脚还不干净!”
我弱弱地叫了一声:“婶子。”
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癞子娘自然正义感爆棚,她站起来愤愤不平,拍着胸脯恶狠狠地说道:“清伶不害怕,婶子一定给你出这口恶气!婶子这就去找她算账去!”
她一转头又看着在一边抹眼泪的我:“清伶,你也跟着婶子找她算账去!”
我当然要跟你去了,这吵架,我当然要在你们面前添油加醋了。
于是我点点头,便红着眼睛跟着癞子娘出了屋。
这时候大部分男人都下田劳作去了,所以在村子里来往的人并不多。癞子娘雄纠纠气昂昂地跑到了王三婶面前,这也不过是几步的事情。
癞子娘先是远远大叫了一声:“生不出儿子的!”
王三婶自然听见了,她被这话一激,也气得不得了,刻薄地嘲讽道:“哎哟,这不是生了个倭瓜的老娘吗。”
随即王三婶的眼睛,又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个遍,她疑惑地说道:“清伶,你怎么跟癞子娘在一起。”
“咦!你倒好意思说这个话!”癞子娘的嗓门很大,她瞪着眼睛看着王三婶,一脸地嘲讽说道,“你在清伶家偷银子,怎地还怕被清伶找到了?!”
王三婶被说得脸一红,随即眼睛也是一瞪,恼羞成怒地说道:“我那是早上去叫清伶吃早饭,怎么就说我偷东西去了!”
“咦!你家什么时候吃饭吃得这么晚!不过说些借口掩盖偷东西罢了!”癞子娘双手叉腰,肥胖的身体一撑。
这一言一语之间,两个人又吵吵嚷嚷地扭打在了一起。
你抓头发我扇巴掌,还互相吐唾沫的。
我心中只觉得好笑。
难看,真是太难看了。
这两个人一时间结了怨,才没空来欺负我了。
我笑了一笑,见这二人打架打得眼红,便甩着手走了,是时候再去看看沦落人沈陆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跟沈陆在一起的时候,才终于有了文明社会的气息。
或许是只有他来嘲笑我没文化。
我在菜地里扒了些蔬菜,便活蹦乱跳地跑到了小树林里去。天上的日光温润,我整个人都沐浴在这一片温暖之中。还没走进山洞,在近的一处小溪就提前遇见了他,他一身整洁,正坐在小溪旁边,闭着眼睛挺直脊背,头微微扬起,直面那日光。
果然长得美的人,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善意。就连晒个太阳都这么诗情画意。
他感受到我靠近了,他的眉毛微微一扬,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说:“小清伶,早安。”
唉。我叹了一声气。怎么全世界都在叫我小清伶。
心中的抱怨刚刚下去,一股巨大的疑惑便萦绕在了我的胸口:沈陆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瞪着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样叫?”
只有村子里的人才知道我的名字——莫非沈陆一直监视着我?!不对,他身受重伤,连站都站不起来,哪里会有空来监视我?
不对!虽然我不知道沈陆为何身受重伤,可是却能够逃到这里来,保住一条命不死,挣扎着活在这里等我救援——难道,难道一直还有一个人在保护他?!
恐惧在我的胸中蔓延开来,我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沈陆睁开眼睛看着我,嘴角仍旧带着那抹变化莫测的笑容。
一束冰凉的刀刃,触在了我的喉间,那匕首尖利刺眼,寒芒毕现——一个男人无声地出现在我的背后,用匕首抵住了我的脖子。叫我动弹不得。
“所以说少爷,为什么不杀了她呢。”我背后的男人,声音冷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