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惜时真是越来越抢手了啊,”万紫啧啧感叹着把信封放进自己的书包里:“这些小女生动不动就拜托我传情书,还真把我当红娘了。”
林小雪听了,一笑说:“李惜时也确实越来越招风,不过想想,成绩好长得帅被人爱慕也难免哈。”
“尤其是那些不知道他底细的无知小学妹,”我没好气地补充道:“眼睛让牛屎糊上了。”依我看来,李惜时简直就是一块顽石,跟他在一起不被气死也得被烦死,那些女生真是太肤浅了,只看表面。
“你怎么这么看不惯李惜时?”吕佳咬着筷子问我:“你是不是嫉妒?”
“我嫉妒?”我瞪着吕佳问:“我嫉妒他什么?”
“当然是嫉妒他有人喜欢呗!”吕佳说:“我没记错的话,莫笃你从高一到现在一封情书都没收到过吧?就连我还在学校里被追求者堵住三四回呢。”
我翻了个白眼,原来我在她们眼里居然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冤枉冤哉!至于有没有人追求我,还真不是一个让我在意的问题。说我扭曲也好迟钝也罢,我还真没像一般女生那样渴望什么浪漫的爱情,起码在现阶段是持否定态度的。又何况就事论事,我丝毫不认为李惜时有什么魅力。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增加讽刺意味,我们回到教室以后,车嘉翼就一脸蒙娜丽莎的表情看着我,然后缓缓递过来一封信说:“莫姐姐,你看我像不像丘比特?我可是给你捎来爱的讯息哦。”
“我看你像比卡丘,”我没好气说:“谁给你的你给谁去,我不要这破玩意儿。”
正说着都可贺进了班级,问车嘉翼:“谁啊?找死是怎么着?敢给莫笃写情书,不要命了吧?”
“关你什么事?”车嘉翼不敢和我呛声,但是绝不会惯着都可贺,其实我也奇怪这关都可贺什么事,怎么他的反应比我还激烈。
“我、我、我是说这些猫三狗四的根本入不了莫大小姐的眼,”都可贺指着车嘉翼手里的情书说:“光看传信的就不体面。”
车嘉翼跟都可贺是闹惯了的,靠了一声说:“**就是一条拦道狗,瞎他妈汪汪。莫笃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
我瞪了车嘉翼一眼说:“我怎么没说了?赶紧给我拿走!以后再敢乱帮着递信,看我不打死你!”
车嘉翼缩了缩脖子,认命地去退还情书。都可贺隔老远吆喝了崔伟一声说:“三缺一啊,你凑不凑一手?”
吕佳听了立马兴冲冲地转过来说:“我还真是手痒了,昨天的仇绝对得报!”
崔伟走过来坐在车嘉翼的位子上问:“打不打对家?蹲着还是贴纸条?”
“你们牌瘾还真大,”我看着都可贺把一副扑克牌洗得唰唰作响说:“天天上晚自习之前打扑克,我都能想象得出十年之后你们围一桌搓麻将的德行。”
“少清高啊你,”吕佳斜着眼说我:“你又不是没参与过,麻利儿坐下,看我怎么赢你们!”
“我不来,”我摆手说:“上次还不是你们实在缺人才硬拽上我的,一会儿车嘉翼回来自然就够了。”
“不带他!”都可贺不耐烦地说:“老爱扒墙头(偷看),牌品太他妈次!”
正说着车嘉翼就回来了,苦着一张脸说:“莫姐姐,你可得给我做主。那人非说我不尽力,把我这一通数落,还说要跟我绝交呢!”
“少放屁!”我丝毫不为所动:“难不成为了你的面子,我还得把自己给卖了不成?真要这么着,你是不是还得求我拿友谊去威胁林小雪和你在一起啊?”
“这行吗?!”车嘉翼双颊潮红眼神急切:“林小雪会答应吗?说实话,她确实和你关系最好了。莫姐姐,真想不到你能为了我做出这么大牺牲。”
“想什么呢你?!”都可贺的熊掌猛地拍过去,吼道:“你现在听人说话都不注意语气和标点符号了是不是?!人家莫笃就是打个比方,**还认了真了,你是用脚后跟想问题的吗?”
我本以为这就是一场短暂的闹剧,哪想到第二天就被一个男生在校门口拦住了。
“莫笃,你知道我是谁吗?”那男生有些无赖的习气,头发上不知涂了多少发胶,弄得刺猬一样。
我看着他不说话,心说你是谁跟我有屁关系?一大早上遇见这么个愣头青,真是晦气!
“我叫蓝朋,我哥们儿都叫我蓝二月,”那个叫蓝朋的男生跟在我旁边喋喋不休:“昨天我让车嘉翼给你的信,你为什么又退回来了?”
原来是他,我刹住脚步,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找上我,是想听我当面再拒绝你一次?”
“为什么?”蓝朋一脸的难以置信,语气竟然非常委屈:“你都不了解我,凭什么拒绝我?”
我听了他的话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翻白眼:“我不了解你,凭什么要接受你?又何况,你了解我吗?怎么就能不负责任地说喜欢呢?”最讨厌这种人,明明如同陌路,却不知哪根筋一动,就想起来要追人家,还自以为浪漫。
“上周三,在走廊上,你从我旁边走了过去,我看到你的侧脸,就那么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蓝朋煞有介事地说,好像在说一件多了不得的事情,弄得简直像是命定一样。
我听得怒火中烧,心说你妈,一个侧脸是理由吗?哪天姑奶奶当着你的面挖鼻孔,让你的梦幻碎成渣。都高三了,还有心思整这些,有心没心一望便知。我虽然没有钓金龟婿的想法,可如果真的要恋爱,起码也得找个靠谱的。像这个蓝二月,今天能凭着一个侧脸对我有兴趣,难保哪天不会因为一个后脑勺爱上别的女生,什么蓝二月,根本就是蓝二。
“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蓝朋依旧不死心:“你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保证你会爱上我。”真是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自信,简直到了让人无语的程度。
“我和你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有些头疼地说:“我不知道你属于灵长类的哪个分枝,你的想法我根本理解不了。我很抱歉,因为我的侧脸给你带来的错误信息,狒狒会因为近视爱上长颈鹿,可那注定是一场笑话。我什么机会也不会给你,拜托别再来烦我。”
蓝朋被我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我都走出很远了,他才回过神来喊了一嗓子:“我不会放弃的!”
“真可怜,”万紫摇摇头说:“他太不了解我的竹马了,真想劝他去洗个冷水澡。”
“理他呢,”我不以为意:“这种有脊椎无大脑的生物学名就叫不可理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那个蓝二一到课间就跑到我们班级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后看,模样死蠢。
车嘉翼大概是收了蓝二的好处,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他,结果每次不用我开口,都可贺就把他呛了回去。我对这件事情本就厌烦,乐得有人替我开口,也懒得细究其中的原因。
我有好几次碰见李惜时和不同的女生单独在一起,那些小女生一个个脸儿红红的,看得我直想笑。而每次李惜时看见我,都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我太清楚他的真面目,所以在我面前就会不自觉地起了羞耻之心。
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仓促。明明半边天空还是蓝的,却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就被地面的温度融化成水,半刻也不曾停留。大柳树的叶子还没落尽,落上雪以后变得格外雍容,像个国王。
周六晚上,照例不上晚自习,学校的电影院会有偿开放,票价两元。我和万紫在杂乱飞舞的雪花里抱着爆米花排队买票,猜测着会看到一部什么样的片子。学校的影院有诸多奇特之处,放映之前不公布影片的名字是其中之一。放映员是一个不苟言笑,行踪有些飘忽的老头,卖票的是他女儿——一个同样面无表情,人称“老修女”的中年女人。
我偶尔会来,有时看到的是武侠片,有时看到的是文艺片,有时是老掉牙的《庐山恋》,有时是周星驰最新的喜剧片。很多来这里的人并不是为了看电影,谈恋爱的占了一多半。
那天的影片我压根儿就没看到名字,因为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开演有一会儿了。大致是一个综合了警匪、爱情、仇杀、**等诸多元素的港片,我过后只记得电影里肢解尸体的那几个镜头,电影院里是一阵阵的惊呼声,我暗笑这倒真是正中某些男生的下怀。
万紫则因为男主角不够帅,基本上在埋头吃爆米花。偶尔抬起头四处观望,看看有没有熟人在侧。
“哎,竹马,那不是李惜时吗?”万紫推了我一下,用下巴指着我们右后方说:“挨着他那个小女生不就是那天让我帮忙传情书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