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狠命地挣扎着,扑腾着,甚至狠狠地咬了黑衣人一口,眼看着有血从漆黑的衣服里渗了出来,黑衣人却连眼都没有眨,仍旧牢牢地夹住云儿,即将离去。
李三儿的脸色惨白,却一句话也没说。三娘急得眼泪直流,忽然一狠心,向黑衣人冲了过去,猛然拽住黑衣人,就要去抢云儿。云儿哭喊着“娘”,捶打着紧紧夹住她不放的黑衣人,但是无论怎样都无法脱身,她望着不远处的李三儿,哭喊着:“爹,爹,快来救云儿!”但是李三儿依旧呆立不动。
三娘忽然发现黑衣人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她狠极了,什么也顾不上了,于是猛然抽出匕首便朝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岂是弱者,他只反手一握,三娘毕竟是个弱女子,手腕一疼,匕首便掉了下来,黑衣人迅速地接住,反而轻轻一刺,匕首直直地没入了三娘的腹中。
“啊……”三娘怔怔地握住刺入腹中的匕首,只觉腹部一痛,喘息着望着云儿哭皱了的小脸。
云儿看到三娘的腹部不断地流出了鲜血,吓得脸色铁青,一时间竟然没了泪水,但是全身哆嗦着,隐隐感觉到就要失去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东西了。
倒是李三儿显得异常镇静,外表看来只有瞪得大大的双眼和满脸的惊讶表情而已。然而并非如此,他的胳膊流着鲜血,但是心里像是刀绞一般疼痛,当他看到三娘的腹部被刺伤了以后,他简直晕厥过去,想要立刻冲下去将即将倒地的三娘抱住,再救下他的女儿,但是这对李三儿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虽然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但是对于眼前的黑衣人来说那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不仅不能救下他的娘子和女儿,反而会一起送命。
李三儿忽然想起前些时候酒后和几位友人也误闯入这浓重的雾霭中,只是黑影一闪,其他友人全部惨死,血流成河,却不知为何自己幸免于难。借着酒劲儿他踉跄着撒腿往回跑,却不想被一黑影截住,李三儿立刻腿软跪在了地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但是黑影并没有杀他,只是沉声说道:“把你女儿送来,不然杀你全家!”说完便消失在浓重的雾霭里了,只剩下那句“杀你全家”还滞留在这雾霭里,久久不散。李三儿骇得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了离城门不远的小径上,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而已,也没把它当回事。但是后来那个黑影又莫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提醒他交出他的女儿,不然杀他全家。为了保护三娘和云儿的性命,或者也是由于他的懦弱和恐惧,便狠下心把云儿带了来。
但是没有想到三娘竟然被刺伤了,那么……他此刻异常绝望和心灰意冷,全身麻木,动弹不得。他多想挪动一步,快步走上前去,救下三娘和云儿!
可是三娘和云儿看到的李三儿却不是这个样子,人终究看不透另一个人的内心。她们看到李三儿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是他将她们送入火海送入虎口,是他眼睁睁地目睹着她们的遭遇却无动于衷,他是她们最为深爱的人啊!
三娘绝望了,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而且有些晕眩,可是云儿还在黑衣人手里。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模糊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然拔出腹中锋利的匕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再度朝黑衣人刺去,但显然已经够不成什么威胁了。
黑衣人蒙布下的嘴角牵出一抹嘲讽,笑这女人不自量力。他只是轻轻一转手,那匕首便到了他的手上,沉声道:“本来想要饶你们不死,却不想你却自己来送死!”说着便又一刀刺进了三娘的腹中。
“不要!”云儿嘶喊道。
三娘仍旧狠命地抓着黑衣人的衣角,随着血液的流逝,随着气息的抽离,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只有云儿明亮的脸庞依旧擎在视线的中央,看着她如此痛苦的哭泣,她的心绞作一团。但是她再也没有了力气,那双骨节发白的紧握着黑衣人衣角的手也似乎只是僵硬了而已,再也动弹不得。她踉跄着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李三儿呆立的地方,却是再也看不清李三儿的模样,她的心已凉了,绝望了,冰冷了。
黑衣人只用手轻轻一点,三娘便轰然倒地,腹部的伤口鲜血直流。她已经开始抽搐了,双手哆嗦着,颤抖着。黑衣人笑这女人的不自量力,冷笑一声,便夹着云儿就要离去。
三娘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了一句话,便再也没了气息,她说:“云儿,别恨你爹!”
随着黑衣人越走越远,云儿哭喊着,嘶吼着,却是再也没了眼泪,望着娘一动不动的尸体,她蓦然噤声了,再也不哭不闹,安静地呆在黑衣人坚硬的胳膊之下。但是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至始至终漠然不动的李三儿,心底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恨意,她恨他!恨不得死的人是他!看着李三儿胳膊上流出的血,她充满仇恨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一抹满是怨恨却令人心悸的笑。“嘻嘻,嘻嘻,嘻嘻……”她忽然笑出声音来,声音立刻被雾霭传播开来,狠戾地刺痛着李三儿的神经。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那首简单而悠扬悦耳的歌谣来,“雾非雾,花非花,冰上走,雪山化……”视野里变换的雾霭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白茫茫的一片。红衣女孩的眼睛里缓缓流下了一串长长的泪水来。当那段痛苦的回忆重新爬上心头的时候,她的恨意她的怨恨立刻占据了心脏。
但是,仿佛娘还活着,她轻轻地唱着歌谣,陪伴在自己的身侧。云儿慢慢侧了脸,循着那悦耳动听的歌声望去,却蓦然看到一张令她无比痛恨无比厌恶的脸来,她猛然清醒,身底下立刻涌出一股血水将她抬了起来。她又恢复了那种狠戾的模样。
李三儿的歌声戛然而止。
云儿被血水擎着,缓缓地升到半空中,胳膊慢慢地抬了起来,手指直直地指着李三儿,满眼愤怒地喝道:“你这冷血之人,去死吧!”说着,身下的血水迅速凝聚成一把锋利的血刀。
“不要!”容月害得满脸的冷汗,红衣女孩即将杀死她的爹,容月怎么也忍受不了,她方才一直紧紧望着李三儿,从他的表情里似乎看到了什么隐情,他定是隐瞒了什么,但是为什么他不说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