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血刀迅速向李三儿刺去,棠圣猛然一跃,用力挥剑,那血刀便被砍断了,断裂的尖头洒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便立刻渗进地里去了。但是重新又伸出一个尖利的刀尖出来,棠圣举剑想要再次砍去,却不想李三儿蓦然来到了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猛然向那刀尖挺身而去。
云儿虽然希望没有想到这李三儿竟然自己闯向尖刀,一时间傻了眼,愣是看着李三儿贴向血刀。
一瞬间,血刀穿透了李三儿的身体,尖锐的刀尖从他的背部冒出,却是没有一滴血,想必是融进血刀里去了。
容月惊得捂住了嘴巴,这是多么悲壮的一幕,看起来令人心痛。泠长风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云儿满脸的仇恨他看得真切,他似乎懂得了什么。
云儿也没想到这么怕死的李三儿竟然会自己冲向死亡,她的心不知为何轻轻一颤,但是立刻甩了甩小脸,赫然望着这李三儿。刺入李三儿身体里的血刀突然化成了血水,缓缓地从他身上流了下来,好像只是泼了一身的血水,但是伤口却是真实存在的。李三儿精神涣散地向后仰去,好在棠圣就在他身后因而接住了他,手所触及之处都是血。
加上刚刚受的伤,李三儿这回已是命不久矣。容月却是忍不住了,她急忙奔了过来,再也不畏云儿的狠戾。泠长风也有些踉跄地紧随其后。
“你没事吧?”容月紧张地问道,李三儿却只能颤抖着身体,鲜血不断地涌了出来。容月赶紧从包袱里扯出一件衣服急忙堵住他的伤口,但已是徒劳。
李三儿颤抖着向擎在半空中的云儿伸出一只手来,张开手掌,似乎想要再一次抚摸云儿的头,却不想如今父女俩早已隔了一道障,他虚弱地唤着:“云儿,云儿,爹……错了……”
“嘻嘻……”云儿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刹那笑得异常开心,然后表情一转,狠戾地说道:“你错了?你现在才知道错嘛!你错在何地?”像是质问。
“我,我……”李三儿即将没了气力,但还是硬撑着说道,他再也不能这样默默无语了,是他害了他的娘子害了他的女儿,“我害了你娘和你……”
“呵呵,呵呵……”云儿笑得有些苦涩,她发现眼前这人竟然还未发现他真正错在何处!“是你害了我们!是你——送我们去了地狱!”她瞪着双眼,怒狠狠地盯着李三儿,“是你眼睁睁地望着娘被杀死!是你!一切都是你!”
“云,云儿,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李三儿脏乱的脸上涌出一股泪水来,他原本希望一家人永远安静而幸福地生活下去,而如今却是不可能了,从三娘死了以后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而他,也即将去见三娘,不知地下的三娘是否会原谅自己。
“呵呵,你在说笑吗?我活得好好的,我还要活着看着你去死呢!”云儿说的如此坚决和狠绝,李三儿的心也死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若不是当时我被他定身,必定也死了。”然后便没了气息,头死气地垂至一边。
李三儿死了,死在云儿的手下。
看到李三儿咽了气,云儿的一颗心蓦然颤动,是激动吗?是报仇后的快感吗?她疯狂地笑了起来,尖厉的笑声响彻在这雾霭之中,像是随时都可以冲散残留的雾霭。“娘,娘,您在天上看到没,我为您报仇了!”但是,她为何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有一丝难过和悲痛,她的心是怎么了?难道她做错了吗?他临死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云儿忽然想起了那天的场景,李三儿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三娘被刺,他的脸上却是异常痛苦的,莫非……
云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的头异常疼痛,她的支撑一瞬间全部塌陷,她亲手为娘报了仇,亲手杀了他的爹,那些无辜闯入雾障的人的性命更不用说了,血,她的双手都是血,她浑身都是血!
“不!”云儿赫然长啸,身下的血水蓦地消失不见,棠圣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便从高高的半空中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她倦了,疲了,这些日子以来,若不是复仇的强烈情感支撑着她,她早已无法留在世上。想起那日黑衣人将她带到了一个漆黑的屋子里,丢进一个水池,但里面哪里是水,而是满满的血水,血腥而令人作呕。黑衣人恶狠狠地告诉她若想活命若想报仇就要喝这池子里的血水。若不是仇恨的支撑,那些肮脏而发出恶臭的血水一个坚毅的大人都难以下咽,更别说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了!
但是,一想起娘的惨死一想起爹的懦弱无能她就恨,愣是喝了这血水,终于将体内潜藏的力量唤醒了,她竟然是血魔后人!黑衣人告诉她的时候她全然不信,因为娘是那样的温柔,更别说什么血魔了,见了血她就皱眉。但是黑衣人冷声告诉她,她的姥姥曾经便是守护这雾障的主人,只不过年华易逝,人终究敌不过死亡。而她的娘却少了些许资质,倒是她,完全继承了她姥姥的力量。
她明白了,却仍旧止不住仇恨,她要血,她要血,她要更多的血,她不相信爱,不相信任何人,因为人一旦害怕便只会保护自己,就像她的爹。于是,虽然仅有七岁,但是她毅然做了这雾障的主人,惩罚那些闯入雾障的无知的人们,恣意抽干他们的血液。
她成了血魔!
但是,如今想来,云儿嗅到了浑身的血腥味,她恶心,呕吐,却发现到处都是血迹。啊!那股熟悉的血味是谁的?她的眼睛早已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只能看到一片猩红色,刺眼地疼痛。她寻着那股熟悉的血味在地上爬着,缓缓地来到了李三儿的尸体旁边,摸着他身上的血窟窿,那里面已不在流血了,但是血的味道却异常浓烈。
咧开嘴舔了舔,蓦然笑了,她又变回了一个小孩子,一个天真的喜爱爹娘听爹娘话的好孩子,她的泪水又簌簌落了下来,她唤了句“爹”便蓦然倒下了,没了气息,她已心力交瘁而死。
红衣血魔死了。
容月看着这样的场景,悲痛地落下了眼泪。这个女孩让她如此心疼和怜惜,泠长风缓缓揽过容月的头让她靠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别难过,却也是一脸难过。棠圣默然长立,他缓缓地收起了佩剑。
雾渐渐散去了,但是雾障中发生的一切终究是散不去,三人心中都留下一片悲伤的阴影,想想都觉得呼吸紧窒,异常难过。
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三个人的心情均是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