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继续滂沱地冲刷着飘摇残缺、摇摇欲坠的城市,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超市里反而显得安静起来,如果外面只是像以前一样下着普通的雨,也没有两周以来发生可怕的事,人呆在屋子里,大概会对自己有这样一个避风避雨的港湾感到庆幸和满足。
但现在,清幽、孤寂的黑暗只会滋生出无边的不安和恐惧,普通人会躲在角落,蜷缩起腿,瑟瑟发抖,眼睛不安地四下扫望。
好在大脑细胞帮助何苒很好地压制住了不良情绪的滋生,他才能够较为平静地坐在货架旁,不会胡思乱想,被自己搞得筋疲力尽。
他没有像无助的人那样生起一堆火,或者找一些可以照明的东西,先不论能不能找到东西生火或照明,但对他而言,黑暗是一层保护色,比光明更让自己感到安全。
有时候光亮的东西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他相信,耳朵比眼睛好使,况且,对于危险的感知,他的身体总是比大脑快一步。
人吃饱喝足过后,并且环境也允许,且无所事事,总会昏昏欲睡,何苒也不例外,而且他比以前更需要休息,他的细胞刚补充完缺失的水分和营养,尤其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和修复。
他只是对大脑下达了一个睡觉的指令,他就立刻进入到了深度睡眠。
进化到全新生命层次的身体,他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不再像以前那样,身体和意识总是存在着难以调和的隔阂。
现在,意识和身体彻底融合,水乳、交融,意识就是身体,身体就是意识,不分彼此。
像身体内外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他可以精确地“看”到,并且调动营养成分去修复,而且这个过程,他不需要一心一意地去关注,在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同时,他还可以三心二意地去做其他事情。
就像一个国家,某个地区出问题了,领导人不会只关注这个地区的问题一样。
他对大脑下达了睡觉的指令,于是他就立刻进入到了深度睡眠状态,仅此而已。
……
“轰隆!——”
一波震耳欲聋的雷鸣,忽然在耳畔炸响,何苒霍地睁开双眼,惊坐而起,肌肉紧绷,眼睛四下查看,待发现闪电划亮超市,雷雨倾盆,雨豆哗啦啦地坠落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神经和肌肉也是松懈下来。
“艹,这贼老天,连睡个觉都让人不省心,雷怎么没把你劈死!”何苒不禁暗骂起来。无明业火差点脱离大脑的控制。
他暗骂过后,刚要坐回地上,却忽然发现塌陷的角落闪现几道明灭的波光,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一片水流。
水流还在扩大范围,一些边缘地带的散落食物已经被波及,充气的包装也已干瘪下去,并且还在继续沉降,就像被什么高温的东西灼烧漏气了一样。
塌陷处的墙壁和屋顶裂缝也浸染出一大片水渍。
“MD,进水了!”
何苒一惊,这还得了,雨水渗流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要流到边缘处的货架下面,照这个趋势下去,要不了多久,所有货架和食物都要被雨水殃及,腐蚀干净只是迟早的事。
食物就是生命,保护食物就是保护自己的命。
何苒急忙连拖带拽地把食物连同货架拖到远离雨水,并且尽量高一些的地方。
堵是堵不上了,四面漏雨,根本没法修补,所以他只能把食物搬到尽量远离雨水的地方。
当他好不容易把一众金属货架堆彻垒高,把能带上的食物都堆砌到货架上面,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睡觉了。
看着还有大半的食物随同货架被漫进来的酸雨逐渐腐蚀掉,冒起一道道青烟,在酸雨中迅速沉降下去,何苒的眉头皱在一块儿。
形势不容乐观,生存越来越困难了,眼前的一幕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恶劣,自己又是多么得渺小和可悲。
也不知道这场酸雨是由哪些成分构成的,腐蚀性极强,虽然比不过硫酸,但是也相差不远,几乎对任何东西都能够腐蚀,硫酸不能腐蚀的东西,它也能够腐蚀。
何苒本来还庆幸超市里的货架都是铝合金制造,可以像抵抗硫酸腐蚀一样抵抗酸雨腐蚀,但是当他看到铝合金脚架冒起了白烟,且有融解的趋势,他的心情顿时沉重下来。
可以想象,一旦铝合金货架被腐蚀,酸雨将超市地面全部淹没,仅剩一半不到的食物也将被腐蚀、炭化。
届时,他将面临没有食物的危机。
也许就在下一刻。
何苒目光一冷,这是一场战争,人与自然的战争,他输不起!
输,就意味着没有食物,就意味着饿肚子,就意味着死亡。
所以他立刻展开“抗洪抢险”的行动,先是把能搬来的杂物、黏土、混凝土都一股脑地搬过来,把货架四周围起来,形成一个环形的壁垒,然后严正以待,哪方壁垒被酸雨腐蚀得沉降下去,他就拿杂物、混凝土去填,并且将渗进来的雨水擦除或填抹。
就这样,他忙活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雨终于停了。
望着一片狼藉、被雨水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地面,环形壁垒早已被腐蚀得只剩下几个残角,许多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铝合金货架也已被腐蚀得残缺不全,大大小小的各种食物包装袋残渣散落一地,何苒守着缩水了一半的货架和食物,气喘吁吁,面色难看。
尽管他拼命补救,甚至拆东墙补西墙,但是面对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的越来越多的酸雨,根本有心无力,最后依然被酸雨腐蚀垮环形壁垒,将约莫一半的货架和食物埋葬。
“这该死的雨,总算停了……”
何苒摇头叹了叹气,事已至此,无力挽回。
人有时候在自然灾害面前,真是太过渺小了。
还有饭吃,还活着,也许就该感到庆幸。
他吃了一些东西,靠着货架坐下来,点上一根烟,微眯着眼睛,望着墙角塌陷处垮塌后露出的大大小小的破洞,考虑着是不是换个落脚的地方。
但是转眼,他便笑了,笑容凄凉,透过那些破洞望向外面的残垣断壁,哪里还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说到底,他只是一只在夹缝中苦苦挣扎的蝼蚁而已,即便他今非昔比,也只是一只比普通人生命力强一些的蝼蚁罢了。
ps:周末加更,后续其他幸存者即将登场,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