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来人,侍卫便后悔了,“原来是尘渊公子,不知你的大驾光临,快请,快请。”
他点头哈腰,语气卑微至极。
“司徒,走吧。”他对着身边的他说,他重换了一身白衣,跟他的白衣相为映衬。他,心情不错,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白衣。
司徒并不回答,事实上从走到这个门前,她就开始不安,像是会发生什么事,且这件事,她无法阻止。
软轿在安稳的前进中,她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要是浸月一醒,那么她们就会回到竹林山间,远离是非。钱浓浓想。
左转右旋,是山,是水。
她们看着这院子的景,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个幽静的地方,虽是在闹市之中,但却仿佛远离尘世,在她们停下的地方,满满的桃花,开的满园一片嫣粉,乳白色的墙,青瓦,片片相遮。
这是闹市中的桃花园林。
她们不知道,现在在她们眼中的这片美景,在后来的某一天,全都付之一炬。
不过,这是后话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尘渊停下脚步,软轿随着跟着停下。
动作一致,像是训练了千百遍。
她们点头,现在,她们,只能依赖这个世界的所谓的神医,这种无助的依赖,是她们不曾有过的,她们不喜欢。
但受伤的是她们最为看重的朋友。
所以,即使必须低下她们骄傲的头颅,这也没什么。
门被推开,屋内的他随手把酒杯丢去,他知道是他,除了他,没人敢进他的院子。
还带了人,两个。
什么时候,他的桃花渡谁都可以进来?
“好酒,上等的女儿红,这样丢?”他随手饮下。
果然,桌上还有一个酒杯。酒中的液体过半。
那才是他的杯子,果然是早知道他会来。
“这次,又算到什么?”他问,坐在他旁边,拂手,门被重重关上,顿时,晴转阴。
“你会找我麻烦。”他开口,语气并不比尘渊冷冽,一字一句,清楚,却也模糊。
只知道,听着,觉得舒服。
人算,天算,他虽是神算,但这次,却什么也算不出来。
是劫,抑或是福。
于现在的他来说,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天不让他知道的东西。
是什么,都与他无关。
“药池借我用几天。”他说,看着他倒酒的手,手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相互交错。
“果然是麻烦。”他笑,只是嘴角微牵,左半边绝美的脸让人晕眩。
那右边,却是有些吓人的,那些烧伤的痕迹,怕是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可惜。
只不过,怕不会再有人看到了。
事实上,他已有多年未曾踏出桃花渡。“你该知道我的东西,从不给别人用。”
“你还是没变。”他饮尽他为他倒的杯中酒。
辛辣入喉,脸色还是不改的。
“是啊。”变?他连时间的走失都不再有感觉了,拖着这副残缺的身,半边埋了土。
还会有什么感觉?还能怎么变?这真是个笑话。
不过,他笑不出来。
“我答应别人了。你若是答应,我把那把你最爱的玉箫给你。”
玉箫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偶有一次,带着它出来,他看到了,说要,他不给。
他想了想,还是说:“好吧。”那把玉箫,于他,并无多少意义,他,是想看看,能让尘渊的少主如此宝贝的人,是谁。
“玉箫,等三个月后,即刻送来。”真庆幸,他是刚好堵上他心情好吧。
饮尽杯中酒,看着空空的杯底,白色的玉瓷,印上他青白的脸色,右脸的伤痕。
他想,心中,那种空空的感觉是什么?
他,司徒迁,有钱,有权,一算定人命。
那为什么,这种空空的感觉,从未消失过?
是寂寞吗?
原来是寂寞啊,原来他,一直都寂寞啊。
他笑,今天是怎么了,竟是多愁善感。
该不会是久不见阳光,连温暖的味道也忘了?
从那天到这天,从阳光灿烂到天气阴沉,三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雕,那是一尊被雕得精细的菩萨,面容安详宁静,底下的莲花座更是像初开的莲。
白里迁有些着迷的望着,每每望着这尊菩萨,总能带给他一种心安的感觉,他甚至想走出桃花渡,去看看这个能人。
可惜,昊说这个人他也从未见过。
“主子,外头有个女人求见。”角落处黑衣黑影,双手抱拳,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只从声音听来,这也不会是个太热情的人物,声音语调平缓,平常至极,怕是在听了千千万遍,也是记不住这把声音的。
“赶走。”他细心擦拭菩萨。
“她想见的,是尘渊公子带来的人。”角落处声音再起。
这次,他倒是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天,尘渊直接带人往后山而去,他本也想去看看,但最终还是没看成,现在,要是咏不提起,他倒忘了。
倒好,反正也是闲着无事,就去看看吧。
“把人带到后山。”放下软布,把菩萨放进怀中。
他起身,带上斗笠,起步向后山。
黑影人也是即刻领命。疾奔向前门。
后山就在面前,他却止步不前了。
是因为,原本微薄的心跳,此时此刻,却像要涌上喉咙,破口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把手搭上心房,他问。
回答他的,是此时,后山微扬的风,是此刻,后山飘落的叶。
“主子,人带到。”咏看着眼前的主子,突然就想起主母离开的那个时候,主子就是这个模样,微弓的腰,满目满脸悲伤的神色,手抓着心房前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