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桥下,那老乞丐老远撑着竹棍就给我打招呼,好像一直在等我。我走近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脱下全身衣服,跳到河里,把衣服和自己好好洗了一番。然后上来躺在报纸堆里,仔细想了起来,每年过年,外出打工的村民,个个看上去混的是人模狗样,自己怎么就混成这副狗样?不对!他们刚刚出来的时候绝对也有我这般经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一定是上天对我的考验,不混出个名堂来,怎能面对“江东父老”?既然这座城市不让我去打工,我就自己创业去。
下定了决心,我起身摸了摸晾晒的衣服,湿巴巴的,明天早上应该可以晾干,然后倒头就睡了去。虽然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但那老乞丐喊我吃那馊饭我都懒得理。心里想着《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那一段,不冒险,哪来的富贵?
想冒险,可绝对不能做太离谱的事情,所以杀人放火就不用考虑,杀头的事情谁敢去做?去偷?没那技术,去盗?人家门开不了。那只好抢了。抢的对象不能太强壮,因为自己身板本来就小,别没抢着别人,反遭人毒打。思来想去,只好对不起路过的小学生了。
尾随三名女小学生到一条小巷,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木棍,跟上去低声吼道:“打劫!都把你们身上钱拿出来!”三个小屁孩,不知道是不是因我突然跳出来吓到了,站那里一动不动,把我都给搞楞了。我又重复了一次,那三小孩这时才有些惊慌,忙各自交出身上的钱来。开始只想要几个小钱来解决下燃眉之急的温饱,没想到三小屁孩身上的钱加起来有一百七十多块,我高中一个月生活费也才一百二十块钱啊。
拿了钱我快速逃跑,其实也不算逃跑,是直接跑到经常路过的包子店买了十块钱馒头,为什么只买馒头?好吃容易撑啊,剩下的钱还想拿到校门口倒卖些文具呢。提着一大袋子馒头到了桥下,我和那老乞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但谁知馒头还没吃完警笛声就来了,我起身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因抢劫小学生行为恶劣,我被判了有期徒刑四年,被判的那一刻我心里竟有一丝高兴,虽然要坐牢,但到里面起码再也不会挨饿了。打工之路还没有一个月,就这样草草了之。其实根本就没有打过工,不如说是来学习挨饿的更为贴切。
我在牢里兢兢业业完成政府交给的各种任务,可总也得不到狱警领导的夸奖,牢友大多数都可以获得减刑提前出了狱,就我一个傻啦吧唧地坐完了四年整的大狱,出狱门的时候,我问了狱警,为什么我努力去完成每一份工作,却总是得不到减刑的机会?狱警说我不懂得人情世故,一切事情做的太过认真,让他们害怕。这算是什么回答?太认真也是错误?
出门之时21岁,如今回家已经25了,家里立起了小楼房,是弟弟方宇所建,他还谈了个女朋友,听说明年结婚。想想自己,一无所有,还蹲了四年大牢,回家后得到的都是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浑身的背运和整天的死气沉沉,让刚出狱的我和那死瞎子关系扯的更为神秘。到了家里父亲一脸凶相,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他意思是我给他脸上摸了黑,我只好天天呆房里躲着他。倒是母亲,天天把饭菜送到房里来,想说些什么,总是欲言又止,可能是我自己太过不成气候,母亲有些话想说,又怕伤到我,干脆还是沉默,也许只有这样,还能让她儿子保留仅有的一点自尊。最后也许是自己天天沉默过多,母亲只好经常说叫我出去转转,别天天呆在房里玩电脑。
也许母亲太过担心我了,就托村里一媒婆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这姑娘叫徐梅,虽说不是很漂亮,但我看得上眼,毕竟自己也就这个条件。
这天闲来无事,我就约徐梅去街上闲玩,路过一个地摊时,见地上一个弥勒瓷像正在对自己笑,这笑不知怎的,触动了一下我内心深处。我停了下来跟徐梅说:“这世上对我真心笑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我妈算一个,如今也算上这个和尚吧。”说罢,便买了下来这瓷像。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弟弟结婚那天,母亲很认真地对着乡亲们开玩笑,说我出生的事情,说那瞎子算命,我活不过二十六,如今都快二十七了,以后你们也不要再把那死瞎子和方寸扯一起了。众人听后皆是尴尬,在那嬉笑说那死去的瞎子算命都是蒙人的,哪有那么准?
母亲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流言蜚语压了我这么多年,她是想让我喘口气!可接下来的事情谁还敢说那瞎子不准呢?一切都是由一场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