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安冉说，裸不起
半个小时后，医生无奈地摇头告诉：“孩子没保住。”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两家人都很悲伤。何希朵只感觉肚子疼，疼到眩晕，等她被推出手术室时，付程第一时间上前安慰她：“希朵，我只要你，孩子无所谓。”
看着自己眼前的付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痛。何希朵心里一酸，忍不住再看一眼过去，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位老人心疼地冲她点头。何希朵自然知道大家是在安慰自己，想起当初一家人的围着自己转的忙碌，她立时感动了，流着眼泪说：“对不起，下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地生下来。”
一次意外的流产，让何希朵对付程有了全新的认识。虽然之前两人在生与不生的问题上争执过，但流产之后，付程仍然记得第一时间安慰自己，这让何希朵很欣慰。
她拉过付程忙碌不停地手，试探着问：“老公，你真不怪我？”
“傻瓜，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本来就是我在强求嘛，我想过了，生孩子也是需要心情的，等你心情好了，条件合适了，我们再一起努力……”付程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许暧昧，让何希朵又爱又恼地去打他。
付程捉了她的手，适时递过一杯热牛奶，看她甜蜜地喝下去。
更重要的是，婆婆一直站在自己这边，从医院回来之后，她一直笑脸相陪，做什么饭，吃什么有补，不能沾的水，不能走的路，婆婆一一告诉，且整整伺候了何希朵小半月。直到她能下地，婆婆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何希朵在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看婆婆要走，立即试探着问：“妈，你真的不介意孩子没了？”
婆婆笑了，模样竟有些慈祥：“孩子，说老人不喜欢孙子，那全是假话。可我也是女人，也走过你现在的路。我也不是旧社会成长起来的，也有自己的追求，当初也跟你一样不想要孩子的……虽说女人早晚得过生孩子这一关，但那也得自己心甘情愿才行。我们老人有义务帮你们看孩子，但没资格命令你们生不生。希朵，我现在求的只是你跟付程好好过。看到你们现在过得有模有样，我真是不敢想像……厨房明亮多了，厕所也记得清洗了，衣服平整了，你们两人说话也心平气静地……这样就够了，而且我还得谢谢你，对我的儿子这么好。希朵，过去的不愉快，不是诚心那样待你，实在是我不放心你们过日子……”
婆婆的一番话让何希朵差点掉下泪来，她不仅为过去歉疚，还为自己刚刚的小气后悔。不由得，拉过婆婆的手，温温柔柔地叫一声：“妈。”摸一下老人略显苍老的手，她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对婆婆好一点，再好一点。
婆婆很识大体地将上次玉如意的事做了解释，她说：“希朵，那玉如意是咱们老付家的传家宝，我当初送给你们，一是寓意你们事事如意，好好过日子，二来是想给你们留点家当，那东西的价值……当时妈有些失态，原谅我，好吗？”
听婆婆如此说，何希朵当即就红了脸：“妈，是我不好，我态度不好，不应该跟您吵。您不要怪我才是。”
“傻孩子，你给我买那么多东西，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怎么会怪你呢？以后别买了，只要你俩过得好，比什么都好……”老人的话说得心酸又真诚。
送婆婆走时，何希朵满腹不舍，眼里泪光闪闪，这让付程忍不住打趣：“怎么？对手走了，你还不舍得？”
“去！那是我妈！我自然舍不得！”何希朵扑上去挠付程。对方一脸担心地指指她的身体：“别这样，你还没恢复呢，要好好休息。”
“死不了！健康着呢。”何希朵笑着说，说完了，突发奇想地问付程：“说真的，如果我真死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何希朵的问题有些突然，竟把付程问住了，对方收起笑容，脸上竟渐渐有了些悲哀的神色：“希朵！原谅我！我不应该为了孩子跟你起争执！你知道吗？推你进手术室的那刻，我突然发现，什么孩子、什么家庭、什么天伦全是假的！只有你是真的，实实在在的，有你在，家就在，有你在，幸福就在！你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付程的深情表白让何希朵立时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傻。付程为自己改变了偌多，自己是看得到的，活在幸福里，何必去想像死后的事？
“对不起，付程，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我也害怕有那么一天，我怕离开你！其实我上手术台的时候，心里其实特别后悔，我后悔自己没能保住孩子，那是我俩的第一个孩子……你要原谅我，好不好？”
“老婆，别说原不原谅的话！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是我先离开。我要看着你健在，我要看着你安好，那样我才能放心地走。”付程的话无比真诚，带着无比地激动。
“我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老婆，你进手术室那刻，我突然记起我们结婚那天，我做过保证----男方绝对服从女方。当初听着似玩笑话，可如今想想，一个家庭需要稳定，男人就需要做一些牺牲，多听女人的唠叨跟心事，这种服从其实并不丢人，相反，这是一个男人的幸福，这幸福来自于家庭，来自于心爱的女人！以后，我会多听你的意见……”
“傻瓜，不是说好了，我俩的婚姻完全透明化吗？不是说了适时而裸吗？我怎么会要求你完全服从与我？只要我们做到坦诚，相互理解就好了。”
何希朵猛然扑进对方怀里，泪水瞬间就掉了下来，颗颗幸福。她觉得，经历这么多事是值得的，无论是过去的争吵，还是如今的平和，总之，有共同生活经历的两个人，能好好地活在一起，且相亲相爱，就真的叫天堂了。因为人活一世，没有什么能比牵相爱人的手重要，也没有什么能比相依为命的人还健在幸福的。
这一刻，何希朵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婚姻的好。她觉得，之所以有婚姻这种形式，就是需要两个人适时相互支持，不论是幸福还是困扰，都能相互理解，共同面对。想到自己之前的一些作为，只好赧颜一笑。凡此种种之于何希朵，就是一段成长的路程。
照顾得好，加上心情好，何希朵恢复得很快。白天付程上班，而自己的假期还没到，一个人在家实在很闷，何希朵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想法。她觉得，自己跟付程可以如此幸福，那表姐跟郑天桦也一定能重新修复。
稍稍做了打扮，何希朵兴冲冲地跑到表姐的公司。进了办公室，安冉刚好接完一个电话，见到何希朵圆滚滚地冲进来，立即大呼着：“神呐！是你走错了门？还是我的眼睛出了错？一个多月没见，你怎么胖成这样？”
何希朵冲她嘟起小嘴，故作不满地说：“还不是我那婆婆，非要说鸡汤大补，天天炖，天天补，我就只能无奈地接受另类的荼毒喽！”
“喝鸡汤？那是孕妇的东西哦，你难道有了？”一个多月没见，安冉不由得上下打量何希朵。
何希朵怕她再多猜，赶紧将自己流产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了又是一脸的无奈：“唉，怪我！早知道就生了。”
“不怕，不是还年轻吗？”安冉赶紧安慰。
“姐，如果换作你怀孕，你不想要，可全家都想要，你会怎么办？”何希朵一脸地认真。
“我？”安冉没料到何希朵会问这样的问题，立时难住了：“笑话，我怎么可能！”
“你也是婚姻中人，为什么不可能？”何希朵不依不饶。
安冉从抽屉里拿出烟，燃上，深吐一口：“朵朵，幻想中的事，还是不说为好。”
“姐，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这不叫幻想！是事实！你跟郑天桦的婚姻是事实，之前你们的感情也是事实！既然有这么多事实存在，为什么就不去相信奇迹呢？”
“朵朵，我跟他之间没有奇迹。永远没有。”安冉肯定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告诉我，两个人之间只要透明化，只要思想全裸，彼此原谅彼此的过去，之后再没有秘密，不就可以了吗？你看我跟付程，我俩的婚姻不是修复得完好如初、甚至比从前更加珍惜彼此了吗？你就试试嘛，大度一些，主动约他，跟他谈谈，大不了，试着裸露一下思想，给对方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嘛。”
“朵朵，情况不一样的。就像消防员救火，火势不同，救的方法、用的水量自然也不会相同。”
“方式不同，但效果肯定相同！无非就是想熄了火，重新恢复安宁！”
“朵朵，人有时候也许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却偏偏会伤得越深。我跟郑天桦本身无意伤害，却同时伤害了彼此。我忘记不了他的出轨，他原谅不了我的不忠。被出轨与不忠纠缠的婚姻，就算再裸，也是感觉不舒服的。”安冉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眼神里有一种悲怆地东西在流淌。
“可是姐，有句话说得好，成熟的人不问过去，聪明的人不问现在，豁达的人不问未来。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他的智商，会明白这句话的哲理性。况且，你也说过，你们之间有共同的利益存在，那是牵扯不断的。既然牵扯不断，为何不将断掉的线头结上？绑结实之后再一起继续前行？”何希朵极力游说。
安冉轻轻摇头：“对不起，朵朵，我跟他…….我们，裸不起。”
“为什么？”
“婚姻是种奇妙的东西，你可以他拍它、打它，甚至不理它，但就是不能背叛它！因为背叛是种让彼此都感觉很耻辱的事情！正所谓‘愚者用肉体出轨，智者是心灵出轨’，做过一次愚者的人，是很难再回复到智者当中去的。”安冉无奈地说。
何希朵还想再劝，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郑天桦拿着一沓文件进来，却始终低着头，不再安冉，声音先飘了过来：“今天你必须签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