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裸要有智慧
郑天桦放到安冉眼前的是一份合同。安冉眼睛瞟都没瞟,直接拒绝:“还是那句话,什么我都可以放,就是财务不行。”
“安冉,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处处为难施工方,款不打,货进不来,工程进度你还要不要了?企业要产生利润,靠得是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郑天桦的态度有些激动,显然合同被安冉压制了许久。
“让我签,也可以。我还是那个条件,付违约金,我们再去跟别的公司洽谈合作。”安冉当仁不让地重复。
郑天桦气得差点跳脚,在办公室转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右侧一直坐着何希朵。
“希朵,你赶紧劝劝你表姐,她疯了!每见一个女人就怀疑我跟对方有什么事,就连工程方的主管是女的,她也不放过!宁可耽误自家生意!”
此时的何希朵已然听出了事情的来由。她在心里迅速衡量着,安冉能为别的女人跟郑天桦生气,说明她还是在意对方的;而郑天桦能为公司着急成这样,那也说明他是在乎这个家的。换言之,她相信表姐的婚姻还有转机。
“姐夫,你先别急,好好跟表姐说说那家公司的情况。还有你,姐,你也别这样一口就回绝,事实需要调查,你不能乱怀疑。”何希朵劝了这个劝那个。
被劝解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突然都沉默了。这时安冉手上燃着的烟引起了郑天桦的注意,他上前一把夺下来,扔进烟灰缸里:“什么时候养成这种毛病!”
这一幕不仅安冉觉得意外,何希朵也觉得意外。她深知,让郑天桦原谅表姐出轨的报复行为,是有些难度的,但这一幕却让她确信,郑天桦心里还是在意表姐的。
“姐,瞧,我姐夫是关心你呢。人家不许你抽烟,你以后可不能再抽了。”何希朵笑着劝安冉。安冉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姐夫,刚刚我姐还说你来着,你们之间有问题,但也不能扯到公事上来,话说回来,眼下的产业可是安郑两家两代人的付出才换回来的,你们肩膀上的责任比任何人都重,可不能辜负了老人们的期望哦。”何希朵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边说一边观察两人的脸色,看两人平和了许多,继续说:“姐夫,不如放下生意,给彼此一点时间,你们好好谈谈。就像我跟付程一样,婚姻出现问题总是在所难免,但有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不能大家心里疙疙瘩瘩地,做什么都感觉不痛快!是不是?”
何希朵的话引来郑天桦的同感:“可不是吗?我早说过,要好好沟通一下,看大家以后怎么办?可你姐她张嘴就骂,除了骂,我真不知道……”
“郑天桦,是你有错在先好不好?什么叫我张嘴就骂?你以为我愿意骂你吗?”安冉嘴巴依然不饶人。话虽如此,但何希朵瞧得出来,表姐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扳回一点面子。
“好啦!不吵,有话好好说。今天我做个合事佬儿,你们彼此有什么事,就痛快地敞开心扉说出来!好与不好,统统说!说完了,自己痛快了,大家心里也就敞亮了!对不对?”何希朵打着手势,俨然真是一个合事佬儿。
“姐,你先来吧。不过说话之前,我要先提醒你哦,结婚以后,妻子应该学会承受,毕竟女人心情不爽容易抱怨,抱怨是一种排斥力,丈夫难以靠近。少点抱怨,说点实际的,大家能共同接受并改正的,成不成?”何希朵看着安冉。
安冉脸色渐渐平静:“成!那我先说。郑天桦,自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你回过几次家?每次回家呆多久?自从公司合并合,从你手上流失多少资金?流向了哪里?桩桩件件,不论公私,你我心里跟明镜儿似地,你知,我知。这样的局面,你说,我们还能过下去么?”
郑天桦抬头看看安冉,瞬间再低下去:“安冉,我之所以不回家,是因为你不接受,且我也吵够了。家本来就是安宁所在,我怕了那种无谓的争吵。至于公司里的资金流向,你完全可以去查,不至于每笔都清楚,但至少我也没有乱花!”
“没有乱花?!那个女人手上戴的是什么?不是钱买来的吗?她住的房子哪里来的?不是你出钱租的吗?!”安冉差点再次暴跳。
何希朵知道,这种争吵在自己跟付程的婚姻中也有,能吵出来,比闷在心里要好得多。
“我说过的,背叛只有一次。相不相信是你的事!”郑天桦反驳地很快。
安冉立即冷笑:“男人的背叛有三种:一是身体的背叛,二是心灵的背叛,三是身心的背叛。你占了几种自己应该明白!”
“是!我承认,身体走远了,可我的心……”郑天桦说到这里,眼睛突然瞄到何希朵,立时不说了。
何希朵讪笑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多余。恰好,付程的电话打来,在电话里一直责备她乱跑,何希朵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老公,我马上就回。”说完,冲两位还未冷静下来的当事人挥挥手,小跑着出了门。
走出表姐公司的时候,何希朵依然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给付程急急回了电话过去:“老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表姐跟郑天桦有可能复合哦!他们刚刚虽然吵过,但我看得出双方还有意思呢……”
等到付程听明白整件事之后,立即提醒她:“傻丫头,快回来养自己的身体吧!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怎么掺合得了?再说了,婚姻透明要讲究意境界,更是需要智慧的。不是说裸就能一下子全裸露出来的,要含蓄地,试探着,给自己找时机去裸,还要给对方时间去适应你所要裸的内容……”
头一次听付程说这么深奥的话,何希朵先是惊喜,然后就是质疑。一直以为自己是“婚姻全裸”的开创者,没想到,付程比自己还要明白得多呢。再一想对方说的,“裸”是需要智慧的,她就满头雾水,难道自己一心一意“全裸”的时候,付程还在讲究战术方法?那他所谓的“全裸”突然裸了几分给自己呢?
越想,越急,何希朵突然很想冲进家门,大声问问付程,你究竟“裸”了几分?究竟对我还有什么隐瞒?
可小跑几步之后,她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看蔚蓝如洗的天,顿时又摇头,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这是做什么呢?想要对方“全裸”,要让自己“全祼”,可天下的人谁没有一点小心酸?谁没有一点小无奈呢?更何况婚姻中的两个人,天天面对,抬头见了低头见,新鲜感消失的时候,适当保留一点私人的想像,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想到这儿,何希朵明白了什么似地,转身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此时的她什么也不想再想,只想好好地做顿晚餐给付程。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两个人有缘同吃一碗饭更浪漫的呢?能够与相爱的人相遇、相伴,其实已然就是大幸福,那么,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何希朵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