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洺被苏子漠的语气所阻,隔着吧台伸手恨恨揪住他的领口:“苏子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自己陷进怪圈不能自拔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温吞给你陪葬?你想毁了她吗!!!”
苏子漠并不动怒,淡定地任凭沈洺揪着自己的衣领,低垂眉眼淡淡道:“我做什么还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一句话把沈洺噎得找不着北,不等他喘气,苏子漠又用眼风扫了他一眼。“你这么紧张温吞,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狗/屎!”饶是沈洺再有风度也让这苏毒舌气疯了。“苏子漠你是不是疯了?见人就咬?我……我说什么做什么不是为了你好?事到如今你反倒怀疑起我来?你小子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不顾一切跟着你来的A市?喜欢温吞?你他/妈可是敢说!”
话音刚落,沈洺便忿忿地一头撞了出去。
巨大的关门声“砰”地响起,搅起了一室灰尘,屋子里又迅速恢复了宁静。
沈洺真是气苦,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说,遇见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主儿真是没辙。
他反手关上家门以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好像是他家,要走也是苏子漠走啊!沈洺恨恨地踢了一脚大门,反而把自己撞得生疼。到底拉不下脸来再回去,他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叼着烟朝楼下走去。
苏子漠坐在吧台上,领口被沈洺刚刚拽的七歪八扭也不顾,却令他愈发透出一股颓废的美感来。
苏子漠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烈性的酒液顺着食道冲刷进去,火辣的感觉却使苏子漠愈发地清醒起来,温吞泪眼朦胧却倔强不肯哭出声的模样不期然撞上心头,苏子漠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捏住一样,剧烈地绞痛起来。他索性拿起酒瓶,直接仰头将烈酒喝下肚。
沈洺在楼下抽了半盒烟,他气怒之下冲出家门,身上什么也没有带,深更半夜不知去到哪里,仰头看看自家窗户,心里暗骂这个苏子漠,出来给他开下门能死啊?
浑然不觉自己这股子怨愤的模样像个彻头彻尾的弃妇。
沈洺走了几步,扬手招来出租车,报上苏子漠家的地址后埋头睡上了觉。
“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在驾驶座上响起,沈洺抹了抹嘴角的疑似口水,撑起身子来醒了醒神。
“师傅,”沈洺腆着脸笑,搓着手跟司机师傅打商量。“那个,您看,我今天出门急忘带钱包了,我能上楼取趟钱么?”
司机皱眉,当然不同意:“你叫家人下来给钱不得了。”
他倒是想呢:“那啥,我也没带手机。”沈同学,您到底干什么来了?
司机拉下脸来:“没钱坐什么出租车?你不能走。”
沈洺哭丧着脸,自己理亏也不好发火,在苏子漠那儿刚受完气又让出租车司机噎了一顿:“那成,您跟我上楼去取,行不?”
温吞本来已经睡下,听见门铃响,她皱了皱眉,还是披着外套起身过去开门。
门被拉开一道小缝,温吞以为是苏子漠,有些迟疑地拿不准用什么面目面对他。
“温吞?”沈洺难得没叫小胖妞,讨好的大脸蓦地出现在她眼前,他忽闪了下引以为傲的长睫毛,眼神勾魂夺魄:“能帮我付下车费不?”
温吞沉默着点点头,替沈洺付了车费把他让进来。
沈洺挠了挠头,看着温吞在沙发对面坐下,此地无银三百两说:“苏子漠在我家。”
听到那个名字,温吞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沈洺知道她心里难过,还是忍不住替苏子漠找补了下:“今天公司出了点事,他可能心情不好,你多谅解……”
话没说完,温吞已经忍不住伸手揪住自己的领口,沈洺眼尖地看到青紫色的吻痕不堪入目,想也知道盛怒之下那浑小子下了多狠的手,沈洺也没法儿说什么了。
谅解?说得容易,谅解就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就能当作他没有伤害过?
沈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安慰温吞说:“苏子漠那混小子向来面硬心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替你教训他来着——”
这话说的心虚,温吞淡淡扫了他一眼,举手投足间颇有苏子漠的风格。替她教训?然后呢?被教训得连家都回不去?
沈洺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是因为韩晓说了真相的缘故,苏子漠才如此暴怒?两头不讨好的事情,他是说多错多。
温吞冷着脸,起身行动间还是一瘸一拐,沈洺那双贼眼一扫,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下免不了又骂了一番苏子漠不懂得怜香惜玉。
“二楼还有客房,你随便挑一间吧。”温吞不想多说什么,白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沈洺趁天色蒙蒙亮,没敢再惊扰到温吞,蹑手蹑脚先去了趟支队把家里备用钥匙取走,顺便请了一天假,这才大摇大摆回了自己家。
一屋子酒气熏天的味道惹得沈洺都皱起了眉头,骂咧咧走进来一眼看见已经醉倒在吧台上的苏子漠,颓废不堪的模样让他所有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两个冤家,一个把自己弄得脸色惨白,一个就醉得不省人事,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沈洺摇摇头,扔下钥匙将吧台上躺倒的空酒瓶扶起来。
等等——空酒瓶?!!!
一瓶特基拉就这么给干没了,沈洺被气得连死给他看的心事都有了,咬牙又心疼地扶好酒瓶,他没好气的说推了苏子漠一把:“赶紧醒醒,年纪不大倒是学会借酒浇愁了,你还能有点出息不?”苏子漠不醒,沈洺总算扳回一城。
手机铃声在清晨炸响,沈洺清理好酒杯甩着手走过来,不由分说从苏子漠身上摸出手机,正准备替他接电话,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为什么要干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儿!沈洺跟躲瘟疫一样将手机扔到一边,勉力把苏子漠从吧台上扶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兄弟,可别怪哥哥我下手狠,等你清醒过来就该感激我了,温老头儿的电话,估计是找你兴师问罪来的,你这副状态接电话,他非把你拆了不可。”说罢,双手轮流毫不留情地拍打上苏子漠的脸颊。
啪,啪啪啪。
苏子漠突然双目睁开,一道狠辣的精光射出,吓得沈洺倒退了半步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他无辜摊了摊手,一指桌上手机:“温如意的电话,你赶紧醒醒再接。”
铃声戛然而止。
苏子漠如冷风过境,冻得一室寒凉,他起身先去洗了一把脸,回头捏着电话出起神来。
沈洺拎着刚从支队里搜刮来的早餐,翻出一杯豆浆来叼住了吸管幸灾乐祸:“这时候知道发愁了?对人家小姑娘用强的时候怎么没害怕哟?啧啧——那可怜的娃,被欺负了连句委屈都不诉,可红着一双兔子眼谁看不出来?那脸色儿白的,啧啧……”
苏子漠自己做的孽,怎会不知温吞的惨状?他不可抑制地顺着沈洺的思路想下去,温吞的每一点难过,都令他感同身受。
苏子漠回神,淡淡扫了沈洺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死人。”
“咳咳……”沈洺又被噎住了。
“先生,您好。”苏子漠拨通了温如意的电话,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子漠呀,”温如意的声音不起波澜,一丝怒气也听不出来。“温吞那丫头还在睡吧,她这些日子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苏子漠压下心中的疑惑,苦涩地开口:“没有,没有麻烦。”
温如意难得爽朗地大笑,声音还是透着淡淡的温润:“我知道那丫头的性子,关于天一伟业的事情,本来我是想等你们结了婚再说,谁知道那丫头倒是等不及,昨晚巴巴地给她姐姐打了电话过去,非要磨着我答应下来——子漠,别人不知道,你是了解我的,对我来说,温吞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不辜负她,什么时候启动这计划都是一样。”
苏子漠心中的疑惑越扩越大,惊疑不定地忍不住出声疑问:“先生,温吞她……”
温如意的语气略略有些惆怅:“女生外向啊……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不会向温吞说起这些事情,必是她真心喜欢你,想为你做些事情——行了,我了解你们的心意,至于婚期的问题,就你们自己商量着办。”说着,温如意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丫头,还叫我不要逼你,子漠,你向来自持力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主见,哪里是我逼迫得了的?好了,我要去国外一趟,先跟你说一声,等我回来,就好好商讨一下关于启动的问题。”
苏子漠沉默着挂上电话。
沈洺在一旁一心二用,嘴里喝着豆浆耳朵却竖得比驴都高,他那人精,只言片语也能听个八/九不离十,当下起身拍了拍苏子漠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男人呐!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她要是怨你怪你,你反倒心中平衡,如今这样帮你,我看你怎么还得清这笔冤家债!”
不待苏子漠多想,门铃突然响起来,沈洺晃晃悠悠走过去开门,看清门外来人后嫌弃地皱紧了眉头:“你来干什么?!”